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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未央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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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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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1:20 pm

《未央城池》〖原创长篇小说〗



自序



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同样也写不出完美的文章。我不断的斟酌着用字用句的技巧,我喜欢那些散发出墨香的清秀字体,像纯白的花朵一样在笔尖下无声地绽放。



那种看着像是自己创造的世界与生命,他们在鲜活而灵动在哭闹着,在讥讽着,在嘲笑着,在口是心非地说一些冰冷的话。



心中有卑微的满足,那种全身的感官都充盈起来的感觉,难以与君说。



这个故事它有浓浓的悲伤的,只有一些微弱的温度,没有青春的娇颜,没有灿烂的笑容。它描述的一种不可抑制的,掩盖在华丽的衣袂下,是像潮水一样汹涌的绝望。



同样写一些充满着活力的故事,宛如镜象,青春的明媚就好像是生命里跳跃的一盏长明的灯,有幽蓝的藤蔓缓慢地滋长着,漫过我们的指间,漫过眼瞳,漫过发顶,将我们的生命与责任感包裹起来。



希望这个故事,不会带给大家遗憾。



亦希望我能完成这次叙述。
糖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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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1:21 pm

楔子



那一年的京都里,雪下地比任何一年的冬天都要大。



鳞次栉比的高大楼宇安静地伫立在红墙围起来的内城里,沉默着,融化的雪水沿着檐角落下来,滴滴哒哒得非常有规律。街道两边是刚刚被扫起的积雪,留着顽童嬉闹时留下的脚印,交叠在一起,像是陈旧的印泥,腐烂在不引人注目的一角。



非常的脏。



云家大宅坐落在玄武大道的末段,所有的繁华都似乎已汇聚在此,装饰奢华的墙亘苑角,像是最奢侈的梦境。



中院右暖阁的房间里,和外面不相同的是令人释然的温暖,云伊照披着今年最昂贵的玄狐大氅,雪白的皮毛没有一点杂色,发松松地拢在帽兜里。



屋子中间的火盆里的银碳静静燃烧着,偶尔响起爆裂的轻轻声响。



她的手指敲击着梳妆台,清丽雍容的脸上有看不清楚的表情,眉头扭在一起,注视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又似乎透过那双虚影中的眼看见了什么。



她忽然直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手炉,抿起薄薄的唇,眼神锐利,似乎已下定了决心一般。



外面还在下雪,雪已经积了一尺厚,她疾步踏出屋子,发上各种发饰顿时呤当响成一片,坐在屋子外打盹的小童猛地被惊醒,大叫一声:“二小姐!夫人说了您不能出去的!”



云伊照停下脚步,道:“二表哥呢?”



小童愣了一下,答道:“没啊,表少爷大清早地就不见人影,可能去梅园了吧。”



云伊照轻轻蹙了蹙眉,便不再答话,转身便走出了院子,也不管小童在后面大叫的声音,迅速被垄断湮灭在风雪里。



……

云家后背靠山,那山峦上,起起伏伏闪动着沉沉的墨绿色,苍蓝色的天空上一直衔接到地平线的隐隐的白光,隐约有白色的云朵安静地在蓝色的苍穹上浮动着,金红色的飞檐扬起,脱了漆的红亘廊柱散发出沧桑的光斑



这是一间安置在半山腰的套院,黑瓦被雪严严实实地遮掩住,紧闭的窗里有一束跳跃的火光,明明灭灭,却让人感到异常温暖。



被火光照亮的室内,勾勒出一个纤细的人影,一直伏在书桌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了,隐约间可以看见那影子长长的发和纤弱的身形。



屋外有一大片的红梅林,深红色的花朵在深棕色的枝桠上傲然盛开,艳红的色泽映衬着点点白雪,凌厉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似水。



云伊照站在雪地里的时候,就看见那个黑衣的男人,背靠着梅树,肩上落满了雪,厚厚的积起来,白色和黑色互相掩映着,却使那少年越发单薄。



浅金色的发有些僵硬地贴在他绷直的脊背上,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笔直没有分毫动摇地,盯着那扇闪着灯光的窗户。



云伊照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走上前,靴子踩在雪上有“嚓嚓”的轻扬响声,那少年的背影动了动,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睛里有还来不及褪去的悲伤与茫然。



不等他开口,她先道:“表哥,天转凉了,回去吧。”



那少年却很是倔强地不说话,手用力地握起来,表情冰冷,缓缓道:“我还想再待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云伊照的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一想没有说出来,思量了一会儿道:“爹爹和娘都挺担心你的身体,不要再作践自己了。”



“作践”两个字刺得少年目光陡然一凛,却也有无可反驳的感情在那双漂亮的眼瞳里一闪而过。



她继续道:“大表姐一直因为你这几天老不回家,天天等你到深夜。你应当知道你是她这世上最在乎的人”顿了顿,“你舒坦了就早些回去吧,别受了凉。”



他一个字也不说,步伐也不动。



她便无话可说,但依旧用一种更倔强的目光盯着他。



非常诡异的僵持着,苍铁一般的天空上不断飘下绵絮似的雪花,整个天空似乎朦朦胧胧透出明亮的光芒来。



少年的目光里隐隐浮动着复杂不确定的光芒,她的唇紧紧抿了起来,漂亮的脸上被冷风冻成一团刺目的红晕,而他却越发苍白。



……



结果是云伊照再一次在他看不见底的蓝色瞳孔里沦陷下去,并且也深深地认为,若是再陪死下去他反而真的受凉顺便还搭上自己,那大表姐岂要掐死自己。



于是本来早已作好一定要苦口婆心地把他劝回家的决心也软了,终于叹了口气,用一种在她脸上显得非常可笑的幽怨表情瞟了他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阿挽!”那少年终于开口说了话,声音有些奇异的喑哑。



“啊?”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地转过头。



他神色挣扎了一会儿,缓缓地,有似乎坚定道:“我有分寸的。”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嘴角却有淡淡的笑意与信任,随意道:“知道知道,就你有分寸。我还要去看看皇嫂,才没空管你。”



那少年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又半仰头看了看天空,连续三天的雪使整片天空始终都是灰色的,一丝阳光也看不见,甚至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转过头却看见窗户里的灯已经灭了,黑黑的屋子里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无法抑制地,沉了下去。



蓝色的眼瞳深处涌现的是深深的倔强,手松了松,再次紧握起来,目光锐利如天上飞翔的白鹰。



……



离小屋不远的后山,松林如涛,层层叠叠露出雪没有覆盖的浓密绿色,大片的荒芜雪地上星星点点散落着枯黄的草枝,无声地交错裸露上雪面上。



有几只灰色的飞鸟扑扇着翅膀,很快地从一个枝头飞向另一个树捎,翅膀扑打的声音苍白而突芜,雪粒子顺风涌进眼里,寒风猎猎吹着,氅襟几乎要握不住,两颊剧烈地刺痛,手指几乎麻木,云伊照勉强辨认着青石板铺就的山路,踩进尺厚的雪里,艰难而缓慢地往上走。



脚印深深地,留在她所走过的路上。



在一棵几乎有二丈高的松树下,一块宽三尺高半丈的巨大石碑前,停下了脚步。
除了眼下的这个千年古松,另外在这一片方圆三里之内的松树全部被伐殆尽,一座辉煌的宫殿安静地屹立在这里,洞开的金漆雕花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没有亮光,像是两只没有眼白的黑瞳沉沉地望着天地以及来人。
这块立在宫殿外的石碑表面上没有刻一个字,光滑如新,看起来 这是一个似乎没有主人的新筑成的陵墓,地表的大理岩泛上了柔软的新绿,巨大的宫殿漆质还很新,装修亦是万分的奢华,高大的殿宇墙壁是用整块的玉石雕成的女神壁画,天花板用最名贵的黄花梨木,外面用金漆整个镀了一边,雕刻精致更必详说。水曲柳的长柜安静而沉默的放置着,内阁的地砖开始逐渐地向下,然后彻底被一堵红彩花岗石壁封死。



云伊照颤抖着把手从衣服里轻轻伸出来,触碰在冰冷的碑面,低下头,似乎有一种悲悯强大的力量,生生地使她从心里感到畏惧,不感敢抬头。



她开口,声音平静:“皇嫂,这么大的雪,你冷不冷啊?……”



“皇嫂,已经三年了吧,您也真狠地下心,一甩袖就走了,留我们这些可怜人还活着。”



“今天有个大臣建议要把你的棺椁迁到皇陵里去,皇兄就生气了……”



“真的,不骗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



……



她低低地诉说着,发从帽子里吹落了出来,飞扬着,有些凌乱。



清冷的后山,除了那间屋子里住的人,再也没有其他人。



安静,清冷,寂寞。



像是已经这样过了百年。





“皇兄他……今天又喝醉了。”



……



苍铁似的天空,松涛无声,静谧如虚无,鹅毛大雪飞舞着,旋转着,有啸音似的风声,长长地在凭空响起。



突然飞过的鸟,凄厉的鸣叫,压抑的痛苦。



山下繁华的帝都,高低起伏的斋阁宅园,装饰华丽的廊亭池榭,宛如素裹,洁白无瑕。



但依旧从层层叠叠的楼阁间隙里,能听到奢华靡乱的曲子,并且伴随着不可抑制地,无法忽视的妖媚入骨的吟唱而来,传到山上,似乎已经响彻了天地。





以至于在很多年后,云伊照依旧能够清晰地描述出那一年的景象,像是梦魇。



铁穹松林石刻妆,正是扉扉荼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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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1:30 pm

(一) 帝都城墙外



尖锐的冰锋刺破苍穹,细长锐利的尾云划破天野,天空是纯净的天蓝色,灼灼的阳光像水一样泼下来,照亮了整片广袤的大地。



茂盛的植被在大片的雪原上铺张开,在沉沉的黑暗中趋向光芒,在纯净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长长一串的脚印裸露在雪上,空气中有旅队特有的风沙气息,旅人豪爽的歌声,骆铃的响声绵延了千里。



……



这是大端朝边塞的一个小城,虽不算是繁华,但每天有各地不同打扮语言的人来到这里。



这里的人却并不非常勤劳,却倒也安于清安,这些满足于现状并且渺小如蝼蚁的人,从不去思考这种美好的盛世表面下掩盖的东西是好是坏,在这个像是光芒万丈的世界里,天边大朵大朵的云块蔓延上来,逐渐爬满了整片苍穹,低低地压下来。



他们居住在松板屋子里,辗转在温暖的火炕上,似乎便是生活的最高享受。每天早上在一片混沌中醒来,再在一片混沌中睡起,太阳起了又落了,似乎什么也不曾改变。



推着装载着农作物,皮氅,手工编制的竹筐等物品的小车,到热闹的集市上去做等价的交换,再搬运回来,那些东西,他们需要依靠它渡过难熬的长长冬天。





方家是这一带非常普通的一户家庭,因为前几年收成好,便有了闲钱将屋子重新翻修了一遍,灰白色的墙壁和碳黑色的屋顶色对比格外鲜明。



后院的池塘已经结了冰,碧色的湖水上凝着半透明泛蓝的冰层,旁边的一棵老柿子树已经脱尽了叶,光光地只有主干留在那儿。



那个不到弱冠之龄的男孩,身姿敏捷地冰层上滑跑,快步跑几步再停下步子,享受着那因为惯性在冰层上向前冲刺的风带来的快感,墨黑的短发干净柔软,有神的眼睛里映照出了整片浅蓝色的天空。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朝着那个站在岸边着急地跺脚的女孩子,半嘲笑半调皮道:“来啊,你来抓我啊!抓不到吧……”



“喂!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告诉爹去!让他来好好教训你!”那女孩子体态纤长,肤色是真正健康的浅麦色,目光炼炼,脸部和脖颈线条无懈可击,和那男孩五官有两分相似,眉宇间隐隐透出果断与英气,非常地漂亮。只不过这时因为无以复加的着急与恼怒,那小脸涨起红红的颜色。



“嘿,你骗我作甚,爹爹今天早去赶集了,大约要后天晚上才能回呢!”





终于在那男孩再一起掠过女孩身侧的时候,那女孩看准了时机,迅速伸出手去一把将那男孩抓上了岸。



那男孩子惊叫了一声,像泥鳅一样挣扎,脸上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嘴撅了起来,不依不饶道:“哼,不算不算,是你耍诈,有能耐我俩再比一次!”



那女孩倒是不怒反笑:“哈?还有下一次,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快到娘那边领罚!”



“才不会呢!”男孩子眨了眨眼,透出惠黠调皮的目光,额头因为跑闹渗出一层汗,被阳光一照显得有些脏,“姐姐忘了?娘是最疼我的!”



“去你的!”女孩对于他的无赖态度,不由再次怒由心起,道,“今天就是娘饶了你,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



……



简单温暖的屋子里,陈旧朴素的家具干燥清洁,大敞的窗户透出明亮的光,使这间屋子从里往外洋溢着一种慰籍式的暖和,从心底开始柔软起来,那是一种因平静而带来的欢喜。



一位额头宽阔,圆脸,相貌平平的普通农妇坐在窗下的凉椅上,手中飞针走线地缝补着一双绵鞋,厚厚的鞋底,麻布做的鞋面,在相间处用线来回缝了两边,在鞋面里垫了一层丝制的碎绸。



“娘!姐姐欺负我!”那男孩子飞一般扑进了那农妇的怀里,那女人似乎一惊,赶快把手中的活计搁到一边,生怕刺到了他。



“怎么会呢,小音可比你懂事多了,说吧,又干什么坏事儿了?”方家女主人李氏的五官逐渐柔和起来,疼爱之意言溢于表,那种母性的美使她的脸拥有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那个叫小音的女孩子斜斜瞥了那男孩一眼,一副“看吧,娘才不会偏袒你”的表情,恭敬道:“小未他今天跑到沼泽上去玩了,”停顿了一下,又故意道,“而且孩儿劝他回来还不听。”



果然,李氏一听这话就懊恼了起来,眉头一肃,脱口就大声喝道:“你这小子,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去哪里,淘到哪里去不行,故意的是不是?作给我看?今天我非把你给……”



还不等开始新一轮的滔滔不绝地晓以大义,小未歪头一看,立刻在她的怀里蹭来蹭去,眨眨漂亮的大眼睛,故意扯开话题,“娘!那鞋子是做给我的吗?”



“是啊,”李氏被活活噎了一口,叹了一口气,别无它法,若是真的打骂,估计她第一个不忍,只好装作顺着他的话道,“给你穿的,就怕不合脚,试试吧。”



“娘,”小音跑过来,凑到椅边,指着那层碎绸,道,“这是什么?”



“麻里有小刺儿,铺一层绸可以挡一挡,”她一边笑着解释,一边把鞋递给小未。



看着小未得意的样子,小音顿时涌上一阵不爽,于是也笑道:“那娘,我有吗?”



“那是自然,你和小未都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会偏袒。”



小音意味深长地看了小未一眼,小未恨恨地撇开头,嘴边却浮上了浅浅的笑容。



……



融洽和美的院子里,母子三人打闹着,开着玩笑,不时笑成一片,和蔼的农妇额角隐有了皱纹,岁月在她黑亮的发上也留下了风霜的印迹。



十二岁的少女少年,年轻的面孔上有天真的稚嫩,少女佯装成熟,张口闭口都是那少年的不是,少年还嘴,却把那少女狠狠噎住……



这样美好的一副农家里的常乐,映照在逐渐西下的血色日光里,火红色的云朵铺张开,金色的光芒扑向山川大地,有浅蓝和绛紫,在地平线和天空的夹角处像水一样翻转流淌,整片苍穹像是被点着了,有白鸟飞过这个边界城市,羽翼被染成了金红色,嚣张又安静……



这个景象,被两个不知站在篱笆墙外多久的男子尽收眼底。



其中一个男子指着小未和小音的笑颜,凝神想了一会儿,立即转头问着旁边的男子:“你看,他们两个……特别是那个男孩子,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另一个也细想了一会儿,亦是一副惊讶的样子,立即道:“没错,要不要和上将大人说。”



“自然!”



……



次日的这时,这户人家的男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家,脸上写满了疲惫,但是却依旧掩饰不住那种欢喜的样子,还未进家门,便大声道:“今天我们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话音刚落,那小男孩便一晃眼钻到了那男人的怀里,大声道:“爹爹!带了什么东西?”



“是好东西呢!”方淮很是神秘似地从小箱里抽出一把木制的小剑,蹲下来塞到了小未的手里,道,“怎么样,喜欢么?”



到底是顽皮的男孩子,果然大声叫起来,笑嘻嘻道:“喜欢喜欢!”末了不忘回头去刺激一下小音,“嘿嘿,羡慕吧?”



“哼!”小音偏头,不屑道,“才不稀罕。”



方淮看着他俩斗嘴似乎很是好笑,眉宇间充满了怜爱之色:“小音过来,你也有份!”



小音眉毛上扬,却故意做出成熟似的矜持,走到男人身边,他塞了一个柳木做的曲线发夹,朴素之极,却又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丽,沧桑的淡定像是全被吸收在了里面,小音一见便立刻戴在发上,仰起头对着男人和带着温和笑容缓缓走过来的妇人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我的小音自然是最好看的。”方淮笑道,粗旷的五官线条更柔和了几分,面色忽然一凛,正了色对李氏道,“今天我回来的时候看见路上有一大群士兵模样的人,看服饰好像是帝都里的来的!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氏愣了愣,回想了下,继而道:“没有啊。”又笑道,安慰似的,“放心啦,这城什么样的人没来过,可能过几天就走了吧!来来,你累了吧,快吃饭!小音小未,快来,娘给你们做了红烧肉呢!”



……



暖黄色的光芒淡淡笼罩了这间屋子,八仙桌上简单地放着几碗家常小菜,放在最中间的是一碗肉厚油多的肉,泛着酱油的暗红色。



小未笨笨地用筷子扒着手里的饭,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碗肉,小音在旁边冷嘲热讽,诸如如果真要你吃你估计得把碗都给囫囵吞下去云云……



最后李氏真是看不下去了,自家宝贝儿子握着筷子在碗里做车轮运动,眼神无比炽热地盯着某一点,似乎是无比纠结和痛苦。



“呃……小未,你若真馋得紧,就吃……”



话音刚落,小未哪还等她说第二句,立即朝那碗肉扑了上去,正在他准备痛祭五脏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冰冷响亮的声音:



“这里谁是当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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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1:32 pm

(二)双生裂



这一些都来得太突然,这一家人甚至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当他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屋外时,那些黑色军服的青年已经将这所小院完全地封锁住,从他们肩膀之间的缝隙还可以看见邻居好奇看热闹的目光。



“这位官人……请问有什么事儿吗?”方淮显然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但还是战战兢兢地开口。



为首的是一个面目冷俊的中年男子,目光锐利如寒冰,从他们四个人的脸上慢慢的,浮游过去。



小音从来没见过这种目光,就好像是湿润滑腻的鱼。冰冷的鱼鳞,轻轻扫过脸颊……



不由地颤了一下。



“这件事说来有点麻烦”那男人思量了一下,泛起没有温度的笑容,“不过,还是先请令千金和令公子先回避一下吧?”



“不!”刚才本就忐忑不安的小未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忽然尖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就说,我才不怕!”



男人倒也不怎么吃惊,道:“啊,既然你这么有胆识,如果我不真干出些什么来,岂非辜负了你一副肝胆。来人,把他的领口扯开!”



“不要!”小未一看这么多人一下子扑了上来,而刚才也只是脱口而出,心中本就没底,这时也只能作出最大命挣扎,可是毕竟是一个孩子,哪能敌过这么多人的力气?



“放开,放开……”李氏用力推开这些人,把小未紧紧抱在怀里,顿时泪流满面,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两块半圆的鸡血石,颤声道,“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



无所谓!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两块石头的奥秘,但区区两块石,又怎敌地上她含辛茹苦抚养了七年的一双儿女的性命?!



“惠娅!”刚才站在一边踌躇不定的一看这个情况,当下想也不想扑了过去,把那两块石头夺进手中。



那男人看见石头被夺了回去,也不着急,只喃喃道:“非常好,又多了一个证明,最后一个是……”男人注视着小音,笑了,他道:“小姑娘,你胸口上是不是有一小小的朱砂圆痣?”



小音根本无法思考,脱口而出:“你怎么……”回过神来,是娘凄厉的哭声一下子爆发出来。



“太好了。”男人释然一笑,眼睛一眯,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他轻轻一挥手,冷冷道:“把那两个小孩子,还有那两块石头搜出来,一并带走!”



李氏一听这话反而豁了出去,紧紧抱着两个孩子,不住地哭泣死活不肯松手,发髻散落下来,黑发披泻了一身,泪痕纵横,宛如厉鬼。



方淮却站着,拳头紧握着,几乎痉挛,骨节泛白,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那男人,像是要把想是要把他的眉目,五官,甚至是额角的皱纹都要深记于心,眼中有满满的不甘与恼恨,沉默许久,缓慢地,似是咬着牙说出了一句话:“惠娅。放手。放他们走。”



接着,又撂下一句:“但是,这两块石头,我,是拼了死也不会交给你们的!”



男人看了他一眼,眼中隐有不屑,嘴边浮起冷酷的笑容,缓缓伸起手,往前一招——



刹那间,数十个士兵扑了上来,一部分人把方淮紧紧按倒在地上,一部分人七手八脚地从他的衣襟里扯出了那两块石头,正扯住那红丝绦想去邀功时,不料片刻前已失了力气的方淮狠狠一口咬在那人的拇指上,那人嘶喊一声,手一松,石头再次落入了方淮的手中。



“哼……哈……”方淮嘴角涌出血来,眼神却是无以复加地锐利,声音高亢地几乎快变了调,“拼上命不要,也绝对不会给你们的!禽兽,吃皇粮的禽兽!”



那男人愣了一愣,笑容愈大,眼中突然崩射出森然的锋芒,道:“好……好的很!来人,把他的手指切下来!”



一个制住方淮的士兵,腾出一只手来,迅速地从靴管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方淮紧握的手指斩了下去!——



方淮惨呼一声,石头滑飞了出去,稳稳落入男人的手心,一边的李氏早已晕撅过去。



与此同时尖叫起来的是年幼的小音,顿时只感五雷轰顶一般,惊吓之后只有满腔的恨意,几乎冲出她的理智范畴,只想冲过去掐断那男人的脖子!



小未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袂,眼神决然而凛冽,无比倔强似的一言不发。



那笔直站立着的男人却不再注意那一对夫妇,展开手掌查看。



两块通体鲜红的鸡血石,泛着浅浅的琥珀红,安静而庄重,分别其上用小篆写了一行梅花小楷:



尘世梵音。

君子未荒。



真正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无比郑重小心的放入怀里,瞄了一眼完全不知应该做何反应,呆靠在李氏身边的那一双姐弟,随口道:“带走!”



小音和小未被粗暴的拉起,小小的步伐非常勉强的跟着那些士兵,几乎是被半拖着,上了早已准备好停在篱笆外的软轿。



透过轿子后狭小空隙,他们两个不断地往回看,那倒在血中,眼神呆滞望向天空的爹爹,和那晕到在地发髻散乱的娘,混合着撕裂旗帜一般的血色夕阳,苍穹中透射出来的是无法形容的肃杀与悲凉,交织成了一张红黑色的网,迅速地罩下来,掩蔽住他们的视听,与精神。



……



这个天下,广阔无边,蕴涵着自然所有的强大力量,西北部的游牧,东南的农耕,在还没有战戈而起的时代,曾是那样平和而安定。



可是,天下大势,本就应是久合必分,分久必合。



那个时代,就算是被尘封在历史中,哪怕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却依旧是那样鲜活而残忍的存在着。



东南部的大真朝从中空***,幼主当朝,朝臣揽权,太后三十芳华,却依旧美艳如韶华之龄,《真矢梦寻·幼后主本纪》中也模糊记载,太后美,人臣艳羡,稍假辞之,乃保。



各地军阀蠢蠢欲动,终于军阀首领,各路诸侯,都打着各自冠冕堂皇的旗号,进军旧帝都,一马当先的是夜氏宗主,夜盼兮,这个有着美丽眸子的男人,占据都城,高举着保护皇上太后的大旗,硬是生生的暂时顶住了各路军队的铁骑脚步。



在西北部一直以来对东南大真保持友好的态度的游牧民族扶桑也不甘寂寞地来搅这一池春水,这一族对于七部的关系处理地暧昧不清,但是每个部落的人都知道,若是得到了扶桑的帮助,想要完成统一大业便多了几分胜算,于是回到各自驻地的部落,外加一个外来民族的金戈铁马,锋烟四起,这个在历史长达一百二十六年的七部之乱终于拉开序幕。



这一段历史完全是用血水来书写的,不仅是被俘虏的士兵时不时地被几万,十几万地活埋,连屠城之类的血腥活动也总是发生,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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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1:34 pm

这时,却有一个在淮水边的部落中的一位将领,用计控制首领,发动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淮北兵变,从此这个部落宛如战神庇护,迅速吞并了其余六个部落中的五个部落,只剩一个北萧部落最终妥协成为这个部落统一东南之后的附属国家,并且最后让扶桑重回西北,重新启用和亲政策,来维护双方虚假的友谊关系。



这就是大端部落。




至于端部落为何会顺应历史的大势所趋,灭六部,统一天下,这在各种史书上也不同的答案,最多的意见是,当时本着“坚守帝都,坐山观虎斗”的夜氏已经和端部落联盟,所以帝都 此时已是端部落坐镇,两个大族力量一合并,军心大振,六部一看帝都已易主,士气已输了几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已在预料之中。



但是这种解释也是有疑点的,第一,为何夜氏会选择当时力量并不是最强大的端部落?第二,夜氏有幼主太后这张王牌在手,为什么要突然退出战争舞台?



不过,这也只能勉强用“端部向夜氏许诺物质利益,夜氏心动”来解释了,但是之后夜氏垄断大端近乎一半的商路,势力发展至全国的情况来看,这种解释也并不是无丝毫可能。





先代昭阳帝以降数代君主经过五十余年的浴血奋战,在景弘帝时期终于正式统一了东南方,临朝的第一件举措,便是把帝都自漠北向南下迁移至南方平原,而洛州地处东南,自是穷尽繁华奢侈之地,又具备优越的地理条件,自是作为新帝都的最佳首选。



但当时亦有朝臣不顾一切地上疏反对:东部地区乃丝绸茶叶商会繁盛之地,而这些物种又均为夜氏所垄断,这样一来那岂非更添夜氏嚣张之焰?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要将帝都定在商会聚集之地……



不知为何,沉稳缜密的景宏皇帝却始终一意孤行,执意将新帝都定在洛州。



经过百年,这里一下子成为了各种新权势的聚集地,除开开国以来逐渐培植势力,人脉极广的夜氏一族,后来快速掘起并在三年之内垄断自帝都为界,往北,往西的两枝官盐渠道,客栈酒楼行业遍布全国的云氏,另外有在朝中位极军官人臣,势力也非常广的王氏一脉。



这三族的势力鼎立于天下,甚至于有一代皇帝几乎要依附于他们才能把握住皇权,因此,有一段时间,在洛州街头巷尾流传着这么一支歌谣:



咿呀咿,天下若财分十斗,夜为三,云占二,十尺布锦分两段,那明皇宫中的主呀,偏是那作一半,作一半……



而随着日月不断变迁,当这三族似乎非常自然地霸占商场,垄断贸易,并且被天下人所接受的时候,也就迎来了又一个盛世——平安时代。



……



坐落在新帝都纵横分别两条大道贯穿了整个洛州,横道即朱雀大道,两边分布着各种栈行,酒炊,歌舞坊,金樽琼酿汇成小溪,女子娇俏的笑声,在商人富甲怀里婉转承欢,藕节小臂,明眸善睐,翻转出秋波无数……



纵道,名为玄武大道,相比朱雀大道却是清冷了不少,可是亭台楼阁,轩廊水榭,却好像无故地多出了一倍,鎏金溢彩的斋院,庄重而安静,奢华而冶艳。



这本是皇亲贵族的聚集地。



落雨时节,闲散的宗亲便会在家中搭起小戏台,奢蘼悠长的嗓音便在一瞬间在清新的空气中拉长了影子。



……



梅雨时节,恰恰又逢上了这样一个淅沥不停的雨天。



在玄武大道的尽头,是一座异常辉弘的楼宇,高墙里,以宅中心的抱厦空地,种着的那株苍劲的海棠为中心建造的三座大院,连棠院,望棠院,迷棠院,高低起落,风格异佪,长廊相连接,海棠树粗大的根盘虬在汉白玉地面上,高高的突起来。



在望棠院的一间小轩里,轩后种着一片湘妃竹林,青青的竹尖无声地刺向更高处,清透的色彩似乎整个儿融入了铁灰的苍穹里。



小轩前的环廊前,一位面目清秀的女人安静地坐在藤椅上,墨黑的发如如丝锻,软软地垂直在衣襟上,面容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她的眼微微下垂,注视着生长在廊阶下的一株小花随着和风不断飘摇,如古泉般漆黑而深邃的眼中闪烁着淡淡的悲悯。



廊的转角处忽然传来脚步声,女人微微抬眼回头看去——那二十多岁的男子疾步走来,看见她独自坐在风口处,眉轻轻一蹙,伸手便想把她抱进屋去。



“大夫说了,这几天你的脉象有血凝之势,不可受凉,怎么还坐在这里?果真是那些奴才无用么?!”男人眼中有了恼恨。



那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推在了那男子的胸膛上。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已让那男子不敢再向屋中推进,他把盖在女子膝头的软毯仔细地拢了拢,便靠着廊柱随意地坐了下来。



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注视他浅金色的发顶,眼中有难以言明的情绪在不断翻涌。



“阿颜……”沉默了许久,男子依旧闭着眼睛,唇轻轻颤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道,“我已经找到了,太使大人的遗孤……”



那叫名唤阿颜的女子身形颤抖了一下,缓缓地站起身来,抬头望着那院落上空的灰色天空,眼神中有了哀伤,轻声喃喃道:“语?的孩子?……是吗。你应该已经把他们带回来了吧。”



男子随之而后站起,还未待说话,又一个戎装青年风尘仆仆地快步奔了过来,身形还未稳,便单足跪到在地,沉声:“禀云上将!张明怀上尉已从西琊城带来了那一双孩子,并且还搜到了一对约一寸大小的鸡血石!”



云歧安挑了挑眉,玩味的意思漫上眉梢,淡淡道:“是吗,那么把他叫到偏厅,让我看看这一个月来他都干了什么好事!”想了想又细细叮嘱道,“小雅,把夫人扶到房间里休息,把刚才煎好的药端上来,小心别太烫。”



钟想颜看了看他湛蓝色的眼睛,不再说话,任由侍女小心地把自己搀进房间。



……



雨势渐大,那远去的青年脊背挺地笔直,可那背影却显得格外单薄。



[某糖有话:文中关于“七部之乱”只是用来说明下文,在大端,北萧和扶桑之间的复杂的政治斗争,这一段叙述中必定会有漏洞,而且只是大致描述。在下文中会向大家详细的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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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1:35 pm

(三)金缕衣



帝都的上空总像是笼罩着一层雾,一种再大的风也吹不开,再猛的雨也冲不净的雨的雾。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劣质琴弦奏出的腻地撕耳的声音,也有点像有人在背后冷冷地注视着你的背影,并且用一把小匕首轻轻地在你的脊背上划来划去,是刺破衣衫点落在皮肤上的冰凉,从骨子开始蔓延的不安与心慌。



坐落在朱雀大街上的一座格外华丽的建筑,黑色的檀木在这里竟然用作了门坎,勒了金的黄花梨木用来镶嵌天花板,白漆的柱子无言地耸立着,撑起高高的梁,沉重的黑色瓦砾在这里显得也有生机起来,还沾着未干的雨露。



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金漆楠木匾,用狂草潇洒地书写着三个大字:落雁楼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早已坐满了食客,二楼的也有很多人趴在阑栅处,高声地说笑着,一楼的竹台上有戏生在吟唱,声线妙曼婉转,令人骨酥。



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袖珍食物,不时有清丽的侍女带着俏丽的笑容走近桌边,轻转腰身,灵活地提起青花瓷的酒壶,琥珀色的酒液便汩汩而下,精准地注入杯中。



有好美色的食客会带着***浪的笑容伸手在侍女的翘臀上轻掐一把,而那侍女通常是不怒反笑,妖娆而轻荡。



因此,这座名闻天下的酒楼,在某些时候却带了些娼妓坊的影子。



店小二阿茹已经忙里忙外,跳上跳下,忙地只差把自己拆成两部分来忙活了,刚刚在桌边结账,下一瞬就跑到另一桌跟前记好客人要的酒食了。



“哦,一盘荷露清风,一份鲫鱼煮酒,什么?是,一壶竹叶青!好的,您少等。”正待转身派到厨房里,却似乎被一道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不由自主地侧过身,顺着那古怪的感觉看去——



门前站着一位锦袍青年,面容和善,带着一抹格外温润的笑容,眼角底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诈。



他似乎也看见了阿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直直朝他走过去,阿茹似乎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定在原地,那青年已走到面前,劈头便是一句毫不容情的冷厉话语:“你们落雁楼这个月的茶货钱还没有交到舵口,怎么,还要等我二弟来催么?”



阿茹完全被这副阵势给吓住了,舵口?茶货?!天啊,他小小一个杂役,哪知道这么些?他在这里一个月拿三两银子的月钱他已经非常知足了!



“嗯?你没有听清我的话吗?”青年也不知是不是吃准了阿茹拿不定主意,已是笑眼弯弯,两只手臂无比随意地交叉着搭在胸前,懒懒道。



阿茹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正当他觉得今天或许要魂断落雁楼的时候,从二楼的一间小窗里传来一个女声:“怎么,我是这里管事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提着厚重的青白色绣蔷薇暗纹裙袂,缓步从楼梯上走来下来,似乎非常闲适地走到两人中间,注视着青年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似乎非常恭敬的笑容来,重复了一遍:“我是这里管事的,公子有何贵干?”



青年歪了歪头,笑容愈深,眼底的光芒轻轻闪了闪,幽黑色眸子深不见底,他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注视着那女人,道:“你们落雁楼自打上个月中旬,一共三份子的碧螺春和明前雨,总计三百九十六两四钱,一直拖欠到现在,所以在下来问问,是否应该交钱了?”



那女子轻轻的“哦”了一声,轻轻把左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那是一只异常苍白的手,淡蓝色的血脉清晰可见,五指纤长,骨节略大,指上有薄薄的茧子。



本来站在柜台后面的中年掌柜以最快的速度从厚厚一裸薄子里抽出账本,快步冲到女人身边,无比小心的把账本双手递到女子手中,女子眯了眯眼,冷冷的瞥了掌柜一眼,只见那本来满脸横笑的掌柜立刻负手在前,迅速退到了一边,讷讷不语。



她“唰唰”地飞速翻阅着,眉头开始越皱越紧,唇边莫名其妙地扬起笑容,最后,她合上账本,抬起头,对着青年完美地微笑道:“实在抱歉,店里的下人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最迟后天,我们必定如期把钱交到夜家三号舵口。”



青年挑了挑眉,玩味的神色愈浓,道:“方才那中年人不是这里的掌柜吗?为什么你是管事的?”



女子笑了笑,眸子中迸射出自信而骄傲的光芒,脖颈洁白修长,面庞清秀,却有种病态的苍白,她缓缓道:“我不是掌柜,但是,在这里,我说了算。”



青年点了点头,他笑的时候鼻翼两边会有浅浅的纹路,眼睛黑地像是没有星月的夜空,瞳孔底却微泛起普蓝色,他向女子施了一礼,道:“那在下便信过落雁楼,也谢过姑娘。两天以后,希望能履行诺言!”



这青年似是不简单,表面上非常地谦和,但是话里话外,不停地在提起欠钱一事。



“公子走好。”女子笑道,侧手一挥示意阿茹送客。



……



过了一会儿,李掌柜见女人一直没有做出反应,怯怯地凑上来,道了一句:“云小姐……怎么办?”



那女人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斜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办?”她笑地越加高兴,“很简单啊,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掏你自己的腰包,把那笔钱垫上;要么你卷铺盖走人。”



还没等那掌柜惊地不知道自家娘姓甚名谁的时候,云伊照又看了他一眼,继续不动声色道:“李掌柜,我看你是活的越久越精明了吧,还是说你糊涂呢?那账上这个月的茶钱明显就比前几个月要低了一成,你是不是为落雁楼太过着想,另寻了一个进货渠道啊?”



那掌柜刚想为自己分辩,云伊照顿时柳眉倒竖,怒不可遏道:“你想为你们家多积德吗?我们落雁楼也禁不起折腾,更得罪不起夜家!你自己看去吧,看看你怎么记的账!”



然后顺手狠狠把账本往掌柜面前一丢,发出“砰”地一声大响。那掌柜不敢出声,哆嗦着把账本捡起来,胡乱翻阅着,眼睛却不停的瞟着云伊照的神色,云伊照看了看他,冷冷道:“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今天就把你这个月的钱结了,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细想了一下,又往四周看了看,最后把目光定在了阿茹身上,随口道:“阿茹,下个月的月钱是五两,别少拿了。”



阿茹一愣,立刻回意,狂喜地点头,大声道:“多谢云小姐提拔!”



云伊照淡淡笑了笑,还想说什么,结果一个眉目干练侍女提着裙袂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云伊照定睛一看,可不正是表嫂钟想颜贴身四侍女之首的大雅!



云伊照一看是大雅亲自前来,立刻收了厉色,连忙道:“大雅怎么了,可是表嫂出事了?”同时立刻联想到二表哥发狂的神色,吓地一颤。



大雅顺了顺气,略整理了一下思路,凑在云伊照耳边轻声了几句,云伊照脸上立刻涌上了心急火燎的表情,大声道:“在哪?快带我去!”





……



此时云家大宅的正中大厅里的气氛已经僵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两排紫檀椅整齐地排放在侧,正上方是两把用整块的鸡翅木根雕的鎏金椅,安静的摆放着,上面分明没有坐任何人,但是在一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杯七分热的明前绿。



小音和小未已经呆站在这里半个时辰了,小音甚至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还有一条腿的存在,小未面带苦色,隔一小会儿就用七分痛恨三分软弱的目光看了看坐在右排第二位的云歧安。



但被注目的云歧安却是面容冷峻,在这半个时辰里不置一词,旁边的茶换了又换,而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偶尔往门外望一望,似在等什么人。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女子,神色安静,五官美艳绝伦,眉宇笼罩着一股柔和,闪烁着一种清淡而高远的光芒。



小音紧张地攒紧了手,薄薄的一层汗腻在上面,每过一小会儿就用力地在衣服上擦着。



那女子又喝了一口茶,眉轻轻皱起来,猛地搁下茶盅,站起来,走了几步,道:“真是奇了怪了,今儿落雁楼就怎么忙?这么大的事情三姐还脱不开身?”



小雅站在云歧安身后,眉目与大雅有九分相似,根本就是双胞胎姐妹,此时她恭敬道:“四小姐请放心,我姐姐已经快步去找三小姐,相比她看见是我姐姐亲自迎接,必会暂时搁下手中的活计,前来商讨的。”



云家嫡出四小姐云思韫一听小雅这么说,便定了定神,又道:“我自明白,姐姐她自小稳重,可今……”



思韫的话还没有说完,大雅急促的脚步在屋外响起,一会儿便跟着云伊照冲了进来。



云伊照还没等歇一口气,因为慌忙她的发有些乱了,但此时也顾不上去理,只快步走到云歧安身前,急道:“表哥!你说你找到慕容大人的遗孤了?”说罢往屋里快速一瞟,指着不名所以站在那里的小音小未,奇道:



“你……你可别告诉我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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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1:57 pm

(四)兰舟残象

这个屋子是从云伊照进来的时候,局势开始往失控的地步滑过去的。



小音驻足站在那里,听见一个略含韧性的柔润女声,不由自住地猛的站过身去,便是看见了那个女人。



那女人快步冲进来,显然很是紧张的在意着某件事,眉挑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飘着奇怪的潮红,她一扬袖,朝自己和小未指了过来——



“你可别告诉我是他们!”



云歧安和云思韫脸上同时露出更奇怪的表情,云歧安走了过来,瞟了云伊照一眼,声音没有起伏也无法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我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张明怀上尉带回来的”他微侧头,冷锐的目光扫过了那个恭敬站在一边的男人——赫然就是那个带兵闯入小音家的那个男子!



云歧安顿了顿,唇角忽然滑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爱将,你来给我三表妹,说明一下为什么你认定这是我们要找的人”想了想,笑容更大,眼神却冰冷地可怕,道,“当然,若是你只是因为那个男孩子和慕容语大人有五、六分相似的话,我便不再需要你了。”



张明怀一怔,露出了军人冷酷严谨的表情,走到云伊照面前,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平静地有些麻木声音说道:“见过三小姐。我们在西琊城发现他们的当天,我们已经确认过了,太史大人遗孤的三个特有标准。一是两块刻着字的鸡血红石,相比上将应已过目。二则,男童颈子后面有一条长一寸的白色印记。其三呢,女孩子胸口有朱痣。我想这三点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并且算起年龄也是不差分毫。”



云伊照冷笑一声:“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杀人灭口?”



刚才一直呆站着小音和小未都是一惊,虽然从他们对话来看,他们必定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但是他们现在却非常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特殊地位会让素不相识的人将他们置于死地!



小未站在那里,稚气漂亮的脸上浮现出邪气,胸臆中满满地充斥着委屈和强大恨意!



他自是亲眼目睹了娘的痛苦与爹的悲惨,他莫名其妙地与姐姐从他们原本的家庭中生生分离出来,如今又要成为别人的俎上之鱼!



他知道自己处在一个强大的贵族势力的旋涡中,可是这又关他何事?!



这些人的嘴脸,这种习惯于掠夺别人生命的可笑又可耻的嘴脸!



让他怎生不恨!



……



那边云歧安已然看见了小未的表情,笑容变的冷酷而轻蔑。



“从我们的作风来说,的确应该斩草除根,可是……”



“可是什么?”思韫安然自若沏了沏茶沫儿,镇定地喝了一口,声音曼妙,“你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表嫂了对不对?”



“……”云歧安没有说话,但是他眼中露出那种矛盾的眼神却更加确定了思韫的想法,聪惠如她,又怎会想不通其中关节。



沉默了很久,云伊照突然俯下身,她的眼睛会微微眯起来,苍白的皮肤也微微有了血色,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千万种情绪,小音盯着她的笑容,心中有些发毛,但嘴上依旧硬着,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伊照眉毛一挑,笑眯眯:“小姑娘,不要害怕啦,我必定保你周全,思韫,你把他们带到怀水轩休息一下。”



“嗯,小雅回表嫂那里,虽然表嫂身边有阿风颂儿,但是还是缺不得人的。”思韫侧头想了想,“小音和小未是吧,大雅带路,随我来。”



待到厅中的人全部***之后,云歧安往椅中一坐,似笑非笑的看着云伊照,“说吧,你又想到什么主意了。”





云伊照正了脸色,冷静与自信全部回笼,她的声音平静,道:“表哥,试想一下。慕容是先朝的名臣贵族,虽然说还没有这个能力与王家抗衡,而且他们现在的势力早已被打压地生惨,自然也不能威胁到我们,但是有亲王殿下的女儿嫁于他们,怎生不怕他们赶超而上?况且,慕容语为官一向耿直,在世的时候早已得罪了不少权贵啊!但是表嫂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必定会收养他们!



“如果他们不发现自己的身世那最好,我们也大可把知晓这事的人全部铲除,可是万一引火烧身的那时我们该如何自处?而且……表嫂与慕容语……”



她停了下来,注视着云歧安的脸色,果然,他的脸色变的非常难看。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留下来是个祸害,杀也杀不了!”他越想越怒,对着那茶几狠狠砸了一拳。



云伊照笑了笑,脸上带着商业女人特有的精明与高深莫测,她笑眯眯道:“表哥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作……”



“两方利害取其轻。”



……



怀水轩是一间坐落在池塘上的水榭,因为处在宅子偏远处,所以这里少有人声。



小榭下的支墩下飘荡簇拥着白色的睡莲,小小的蜻蜓点触在花瓣上,轻盈的薄翅扑扇着,静谧清澈的空气在这四周流过,带起一丝清凉。



小未和小音分别靠坐在两根廊柱上,头微扬着,脸上有一模一样的茫然表情。



“喂,小未啊。”



“干吗。”



“你说他们会杀我们吗?”



“哼,我才不信,世上哪有这种人,想杀就杀,又不是杀鸡。”



“但愿如此……”小音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秀气的眉皱地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似乎要说什么



小未还不等说什么,结果余光瞄到从湘水轩通向花园的小径上忽然冲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刻失声惊呼起来,“姐!姐你快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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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1:58 pm

还没等他们两个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迅速冲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说,直接钳制住不停挣扎的小未,迅速撤离。



小音大惊之下,只得伸出手去拽那士兵的袖口!



那士兵回过头看看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子,眼中不屑之意毫不克制地泻了出来,侧身亦是狠狠一拉,小音整个人被从廊座上拉了下来,落在了坚硬的青石板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姐——!”小未从胳膊的缝隙里看见小音倒在地上轻轻颤抖,脱口大呼。



小音头朝下,可是那只小手却牢牢地抓着那士兵的袖子,白白的骨节狠狠突了出来,甚至都泛起了一丝淡青!



“这兔崽子怎么那么麻烦!”那士兵大声呵道,把小未丢给了旁边的一个人,想用手去拉开小音。



但是还未来得及的付诸,小音已经摇晃着地上站起来,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扑向了那个士兵,结果她被其他的士兵用力扯住,她狠狠瞪着那个男子:“你们干什么!放开他,放开他啊!”



似乎又是那个在梦里出现过的场景,血一样的天空,爹和娘倒在地上,无力的望着远走的他们。



这种无奈!这种悲凉!



这光景,竟是像把她扯住手脚向四方拉扯,痛到不能自己!



“走!”那头领摸样的士兵一皱眉,显然不想在这里多费时间。



若是完成了这次任务,看云上将的样子,似乎是可以升一级呢。



“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弟弟……”她剧烈挣扎着,那种恐惧,似乎是这样的一分别,便是再也不能再见到小未了啊。



可那些士兵依旧是头也不回的,带着小未迅速离开。



……



那两个士兵觉得小音也无力回天时,终于冷笑一声,把她推倒地上,管自己离开。



池塘里的水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蜻蜓不知飞到那里,睡莲亦是静默了。



小音倒在地上,无神地望着小径的尽头,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她双手撑在地上,衣袂沾土的地方变地很赃。



最后一眼,望进小未的眼中,那黑地像是纯净的黑曜石的眼瞳深处,静静的闪过一似恐惧,却又莫名其妙地释然了。



他望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姐姐,低呼了一声,唇边绽开一个奇特的微笑。



“姐姐……救我啊……”



……

怀水轩静静安静下来,苍绿的古木无声的立着,似乎是可以撑开整个天宇的绿荫,枝桠交叉的地方,有像水一样轻轻荡漾的阳光缠绕着枝叶,落入地面,一地的斑驳。



有安静的撒水的侍女走过这里,望了望亭中倒伏在地上的少女,眼神一动,却没有说什么,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走开。



那少女肩膀一动,向四周望了望,眼中空空。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衣襟里,颤抖着掏出刚才云思韫微笑着塞给她的玉佩。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美丽女子的浅笑,她的眼睛像是最深遂的夜,有一层温润如玉的光华包裹着,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可是那眼底深处,似乎总是有一种埋藏地很好的力量与倔强。



那女子曾对她笑道:“你叫小音是吧?你以后或许就要姓云了呢,到时还要叫我一声四姑姑呢!”然后把那染着淡青色泽的玉佩塞到自己手中,又道,“这是我们云家的族饰,可要收好了呢。”



……



那玉佩通体呈象牙白,有青色像落入水一般漾开,一层层地,深深浅浅地将玉包裹在一起,整块玉就好像浸没在碧水里一样,美丽不可方物。



那玉上用工整地梅花小篆写着:千延云氏。



少女把那玉紧紧攥在手中,有一种彻骨的寒气开始绕指蔓延,她却愈加用力地握着,眼神开始也变的冰冷,倏忽,她冷笑了一声。



这些贵族的心,也便是这么冷的吧。



……



大厅中云伊照在和云歧安在扯些有的没的,云伊照对着那男子笑眯眯道:“表哥,最近可好啊,张明怀那混蛋可没再找你麻烦吧。”



云祈安呷了一口茶,眼神闪烁不定,却有傲然:“就他那没种的样子,攻其弱就没问题了,再说这人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用。”



“哦?”云伊照眨了眨眼,想起那个小老头样子却有一股倔劲的样子的男人,“他有何用,能让表哥这样上心?”



“他不怕死。”



云伊照笑了几声,正想说什么,一只灰白色蓝色眼瞳的鸽子迅捷地飞了进来,俩人俱是一惊,那鸽子在屋中盘旋了几圈,最终朝着云伊照站立的方向俯冲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挡,那鸽子却很是准确地落在她的手臂上。



云伊照皱了皱眉,发现那鸽子细细的腿上像是缠着什么,伸出手指小心解了下来,却一块浅色的蜀锦,上面写了三行字。



“用蜀锦传信?却不知是哪家人这么家底厚实?”云歧安斜斜睨了一脸震惊的女子,心中也有几分好奇,他不是不知道这位表妹的不管在任何情况下的镇定自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能让她也没有了高贵的风度。



云伊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紧紧咬住了下唇,狠狠的把布锦往地下一掷,提起厚重的裙裾便跑了出去!



门外还传来她没有任何温度但却异常紧张的大呼:“来人,备轿!”



那布锦像轻盈的羽毛飘落在地上,那黑线在锦上绷地紧紧地——



会知落雁,夜氏诚邀,子时一刻,三号舵口,望姑娘亲来会面,勿忘。



信下的署名是两个鲜红色行书:



夜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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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1:59 pm

(五)夜氏阿七



(一)



帝都的苍穹像是蘸饱了水的羊毫笔,在一张原本纯白的宣纸上,一种苍蓝的颜色,混合着浅浅的绯红,在接近黄昏的时分,一层层地叠加上去,改住了原本的东西。



朱雀大道上永远笼罩着与清新的空气混合在一起的甜腻味道,它可以完全遮蔽住人的视听,使人的思维陷入一种两难的,却似乎非常自然的抉择里,可能会做一些在这之后觉得自己简直堪比智者的愚蠢抉择。



这条大道上,总是不断涌现出某些繁华的剪影,它像是新死的魂魄一样在街拐小巷里穿梭着,而在街拐小巷里有一些小本买卖的商人在街头大声的吆喝着。



在很多时候,这座城市似乎流动着沧桑古老的静谧气氛的表象。



……



云伊照坐在软轿里,双手合拢抵在鼻尖,目光深不见底。



为什么夜氏会突然提前约定?……她从刚才便一直想这个问题,莫非是夜氏想突然提前,看自己没有来得及补上这个空缺的样子,顺便羞辱一番云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立刻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要说夜氏比外人更了解落雁楼快一百年的历史,根本不担心这一笔损失,况且夜氏也从不喜打舆论牌这种小把戏,夜氏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或者说,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慕容氏的缘故?她皱眉想。



不会吧,这件事情也只不过才发现了将近一个时辰,云家内部的人也只有表哥和思韫以及她自己是知道,这效率也快地太离谱了!虽然慕容家势大,而且他们的那些小问题也根本不能威胁到夜氏深厚的根基,如果是他们认为使他之自己的心腹也不失为一个良策,但是为什么不在找到小音小未之前就动手?那样把握不是更大?



还是……刚才被自己扫地出门的李掌柜把落雁楼的机密卖给了夜氏,使他们找到了把落雁楼连根拔起的方法?不对,掌柜一职在落雁楼也不过是个虚衔,他估计真正知道的秘密最多不过十之一二,他就算把他知道的东西透露给夜氏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云伊照只觉得额角穴位一胀一胀地刺痛,用指尖用力揉动着,方觉转好,抬头一眼,落雁楼巨大的金漆匾额已经印入自己眼帘。



……



她提着裙裾,在侍女的小心搀扶下,下了软轿,带着一干侍从,气势汹汹地朝楼里走去。



一进大厅,她以最快的速度审视了一下局势,厅中没有一个客人,巨大的彩台上所有的艺倌都坐在了角落里,脸上的浓装还没有来得及洗去,胡琴和琵琶被他们近乎于神经质地抱在怀里,都战战兢兢地坐着。



云伊照一皱眉,把目光锁定在了厅中一个青色长衣内衬白色单衫的年轻男子身上,他的五官普通,惟独那眼眶轮廓格外深,看得那眼睛似乎格外地有神与深遂。



他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单手无比优雅地提起那白瓷酒壶,注入杯子。举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唇边的笑容显得很是随意,声音朗朗:“清甜而略苦,有香醇味道绕齿不褪,实乃上乘之佳品!”



“我落雁楼的金秋露自是佳品,十两银子一壶,请公子赶快付账,”身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清雅女声,顿了顿,又道,“本店谢绝赊账!”



“咳!”那男子呛了呛,哭笑不得,“你这酒是什么东西做的,怎生的这么贵!你卖的是血吗?”



“卖也是卖你的血,顺便说一句,这里的‘夕阳血’要十五两一壶,公子要试试吗?”云伊照面无表情,眼里却闪烁着一种类似于为财所困的奸诈笑意。



“……其实在下来此,只是想确认一下,姑娘是否已经知道我家少主把今早的约定时间提前到今晚子时一刻?”那男子道。



云伊照道:“自是已经得到消息。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阁下,为什么要提前约时。”



男子略略斟酌了一下,继而笑道:“是这样的,今早来落雁楼里的青年是这笔生意的负责人也就是我家大少爷。但他临时有事,到西岭去了,所以今天晚上和姑娘见面的是我夜家七……不是,二少爷夜杀……”



“不,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云伊照注视着他的眼睛,唇边泛起一丝自信而傲然的笑容。



“啊呀……被识破了。”话虽如此,那男子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尴尬表情,依旧笑容浅浅,道,“我家二少爷很少会在白天出现……因为他担心太阳会晒伤他的皮肤。而且他说,这种小事早早做完便可,他还有很多事情。”



云伊照嘴角有轻微的抽搐,眼底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她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她想破脑袋的问题竟然……竟然只是因为那个“夜杀”他一时高兴,一时心血来潮?!



“好,好吧!”云伊照咬了咬牙,道“我明白了,今晚我一定会准时赴约!”



“那这样便可,”那男子随意地笑道,似乎并不在意什么,道,“在下还有事,不便奉陪!先行告辞了!”



云伊照脸上习惯露出完美的微笑,一侧身,道:“眉儿,送客!”



那男子行到云伊照跟前伸出手,云伊照会意,也伸出手手与他交握。



在两掌接触的一瞬间,云伊照眼中有光闪了闪。



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样,送男子出了门。



又道:“那十两银子我改日到府上收取,公子走好!”



……



那男子的背影逐渐淹没在了人来人往之中,云伊照的笑容变的冷漠而尖刻,对着站在一旁的阿茹道:“说吧。”



阿茹会意,道:“回小姐,方才午时,刚才那男子领人到了落雁楼,立刻遣散了所有的客人,还把楼上的客人都关进了房间,有很多人都不满呢!”



“他们付钱了吗?”云伊照迅速捕捉到了刚才的话中重点。



“啊?有一部分人混着人流赖了账,不过我已经和妩儿姑娘把这些人的资料都记录在册,等一会叫赵护院追回来就没问题了,账本在这里,请小姐过目。”



她接过本子,开始细细查阅,立刻赞赏之色便在眼中闪动,那账本上详细写明每一个人的姓名与住址,点的菜以及价钱总和,甚至把那些经常赊账和没有信用保障的人都用朱笔标了出来。



“不错啊,小伙子,好好干!湘水随我回府。阿茹妩儿,把那些账本交给赵、孙两护院,你们等下也随他们一起去。”说着便走出落雁楼。



“是!”







云伊照再一次走出云家大宅的时候,薄金的云朵在天空上大片大片地铺展开,血红色的夕阳周围像是裹着金色的光芒逐渐隐没在群岚后面。



然后,那最后的一点暖意被打散在天边,深沉的,最后没有一似温度可言的黑夜,像肮赃的墨水一样泼满了这个洛州帝都,远灯在两条大道上渐次亮起,如同庞大的星河。



湘水安静地站在她旁边,声音冷漠:“小姐,因为李掌柜的缘故,原本六十七两二钱的碧螺春以八成卖出,四十六两的明前龙井以九成卖出,所以我落雁楼工损失了原来每月利的二成,但是……”



“尽管说,不妨事。”她的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声音平静。



“因为这个缘故,夜氏那边的损失足有两百余两,加上一分利,总共是两百四十八两六钱,可是我们暂时周转不到这么多。”



“我明白了,把账本带上,随我去三号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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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2:00 pm

夜氏有数百年的历史,在全国上下共有数十个舵口,三号舵口是最新势力的聚集地,又因为在洛水边,直通周边国贸易,宽阔的水面上停着几百支船艇,在更远处,在明亮的夜灯的光芒照射下,还有十几支船的雏木架已经立了起来,几百个工匠在横杆上爬上爬下,各种画着贵族族徽的马车停在黑色大地石的路边。



灯火明明灭灭,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上几分。



那个下午在落雁楼里见过的男子笑着走上前,道:“恭迎云小姐,我家少主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云伊照又寒喧了几句,正想上前,却看见那男子站在身前一动一动,半分没有让开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但已经知道他的意思,笑道:“我自是知道夜二少爷向来在江湖上甚少露脸,湘水把账本和银票给我,你在这里等我,阁下带路。”



男子了然一笑,却听得那云伊照道:“你叫什么名字?”



答道:“在下穆今何。”



云伊照欠了欠身,头微微低下,小心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凶狠,再抬头时,脸上堆满了客气而虚假的笑容:“那么劳驾阁下,请在前带路。”



“小姐这边请。”



这坐落在水边的小筑小巧玲珑,完全没有一般哨前建筑的奢华或者严肃之感,反而透出一种飘逸如仙的感觉,但不可忽视的是每个细节都被打造地最为华丽,哪怕是楼道边上的窗子的窗钩都是鎏赤金镂花的样式,廊柱上,窗棂前,都雕刻着一朵小小的紫金玫瑰,藤蔓交错,叠成一个有力的“夜”字。



凛冽的傲气从每一段枝条从散发出来,像是在宣布他们才是这个世上的最强者。



云伊照跟在穆今何身后,踩着楼梯向天台行去,路上不只一次地看见这个小小的家徽图案,心中不知为什么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畏惧。



这样庞大而强势的家族。早就听闻夜氏人脉极广,势力横垮洛水两岸,见得了光的、不能拿上桌面讨论的生意更是多如牛毛,而家中的财富更是天下首屈一指。



虽说朝堂之上也有他们的耳目,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大过做到正四品便再也上不去,能够在政界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是廖廖可数,更怪的是一向在各方面都要强的夜氏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放在心上,而真正夜氏宗室也就少在世上以真面目示人。



关于他们的流言也并非没有,有人说这些宗亲在族中其实只是作一个摆设作用,而真正掌握族中权利的人其实另有人在,当然这个人是谁也没有人说的出来,只是东南西北,牛鬼神蛇的一通乱扯。



还有人说他们是见不得光的人,白天不出现,晚上才会出来活动,而这个原因无非是他们的祖先血统追述到远古,是某种妖孽怪物云云,其中也不乏感人凄美的传奇故事。



相当的一部分人也猜测,说夜氏历代的子孙,都是相貌丑陋,为了掩人耳目才藏匿真实身份。



……



一想起这些闲言,云伊照心中便涌上无数疑惑:既然如此,今天和自己见面的夜杀,真的会如此轻易地和自己见面?莫不是有诈?……



路上这些念头不断在脑中迭宕,却苦苦思索也想不出所以然,索性放弃。



正在这时,已经到了通往天台的门前。



这扇门并非木制,而是模仿了大和国的风格,有韧性的柳木纸却薄的空透,泥金绘着焦骨牡丹的图案,极是华丽。



“小姐请稍等。”穆今何朝云伊照笑了笑,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云伊照注视着他的背影,眸中有冷笑。



等了一会儿,里面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还有低低的谈话声,她站在门外,看着透过纸的暖色人影,似乎只要一捅这张门纸,便可以看个清清楚楚。



夜杀!



她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落雁楼为云氏在商路上的一个重要分支点,除了表面上的经营,私底下也算的上是一个庞大的消息中枢。



早有所闻,夜氏明有夜舛,暗有夜杀,夜舛似乎是天生的商业天才,管理着夜氏无数财流渠道,大江南北的大小杂事偏就能处的游仞有余,听说谦容有礼,文武兼备。



至于夜杀就神秘了很多,夜氏除了喜欢干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事情,也偏爱于做过河拆桥的买卖,而若是牵扯到某些较大的事情,较为棘手时夜舛无力应对,不过两三个月,这件事情就会顺利结束。



原因是那个大卖主莫名其妙地死了。



当然也不能确定他的死因是夜杀的缘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处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的夜家,自然是在流言的风口,不过他们似乎端坐的分外惬意。



更加诡异的是,这世上,除了夜家本亲,哪怕是他的心腹都不曾见过他的真正面容。



帝都里一些贵族门阀的小姐,整日在香闺在幻想夜杀的容貌,他的行为举止,他的风度与气质,这么一来二去,此人反而不似那些流言所折射出的,应当是凶狠毒辣的形象,反而颇有一番风华绝代,气质高洁,风度翩翩。



……



不知过了多久,那门终于再一次被移开,迎接云伊照的不再是穆今何,而是一个红衣的美丽女子,她看着云伊照,笑容张扬:“我家主人说了,请小姐拖鞋方可入内。”



“无妨。”她笑道。





宽阔的天台上铺着米黄色的和式榻榻米,子时的星光分外灿烂,云伊照轻轻扬起头,广袤的星空顿时在眼前铺展开,那种宏大而威严的美,让她有了些怔愣。



“云小姐,久仰久仰。”



她回过神,顺着声音看去,在离天台边缘处,放着一个宽大的横榻,上面铺着名贵的纯白色貂皮毯,而那个男子穿着白色的单衣,皮肤白皙,眼瞳幽黑如深沉的泉眼,扬着笑,而那笑并没有进入到他的眼中,他的眉目清俊冷厉,黑发也不梳理,直泄而下。



他从榻上坐起身,向她走来,负手站定,笑意浅浅。



“你是?……”云伊照礼貌地笑笑,眼中亦是望不到底,手却在袖下紧紧握住,竟似有几分紧张之色。



“在下夜杀。”他道。



“我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公子亦无需瞒我,您,并不是夜杀。”



云伊照抬起头望进男子的眼底,只见里面有深深的睿智,却无丝毫杀气。



以杀戮为名,又如何没有杀意。



岂非怪哉。



气氛便在一瞬间僵硬起来,云伊照平静地注视着他,而他一模一样的平静笑容却让她心中擂鼓不止。



若她猜错了,后果不是一言可以概之!



就是在这样古怪的僵持之下,却有一人击节而笑,声音清朗,略有魅惑人心的喑哑。



“姑娘好生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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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幻玖 周一 2月 09, 2009 2:02 pm

果果糨~~~

好强大的说!!!

眼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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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2:09 pm

(六)夜氏阿七

(二)



月光如水,云伊照上前几步便可以看见楼下灯火绰绰,像是数不尽的,掩藏在沉沉的黑夜后的嚣张的繁华,如同无声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云伊照询声看去,那男子便是从那角落的阴暗走了出来,笑意浅浅。



她看着男子的脸,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讶。



可不正是白日见过,而后又引领自己到此的穆今何。



她正视他,欠声,尽力用恭敬的声音道:“久闻夜家二少主乃风华绝代之人,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他的脸上飘过一丝好笑的神情,不动声色,道:“小姐过奖。不过在下有一问题,还希望小姐能为我解惑。”



“公子请说。”



他走到方才与云伊照对持的男子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温柔:“今何辛苦啦。”



真正的穆今何笑容温润如玉,透着深深的睿智,肤色苍白略有病态:“少主不必客气。”



于是夜杀倒也真不与他客气,待穆今何走到一边,便跃上了那张横榻,指着榻尾,笑容里有张狂:“小姐也不必客气啊,其实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她倒也不动怒,心自知不管他是否真的夜杀,得罪不起却是真,便也随意地在他所指的地方坐下,见到夜杀示意的目光,便开口:“首先让我起疑的是今天下午穆先生到我落雁楼与我相谈甚欢,但与你握手的时候,触手肌肤细腻,洁白没有瑕只有指节处有几出细茧,试问若是一个下属,怎会有这样一双手呢?”



夜杀也不说话,眸光闪烁,连带着那笑容都带了几分诡异,声音却无半分变化。



“继续。”



云伊照继续道:“然后是到门外的时候,我知道大和国的习惯,入房间必须脱鞋才可入内,可是刚才穆先生却直接走了进去。”



“那也很有可能是我的特许。”



“但你却连声通报都没有。”云伊照顺接了下来。



夜杀的唇边挑起一丝邪魅的笑容,清朗的笑声那般好听:“好,好!”



说罢,他站起,云伊照也随之站起,他缓步走到天台边缘,单手负立,一手指着远处的夜景。



挟带着丰厚的财富与商机,欲望终于在夜色中翻卷出来。



宽阔的白玉车道两边燃起无数灯火,明明灭灭,影影绰绰,各方商队像支流一般汇聚于此,商人带着假死的笑容,状似不在意地和自己的劲敌用他们的经济思维讨论当朝的政治问题。



江面上船只安静地停泊着,银白色的月光顺着水波起起伏伏,更远处有庞大的工队人员,正在船身龙骨上爬上爬下,疲惫的侧影隐没在这繁华的子夜。



各色小楼里觥筹交错,灯火辉煌,谁还有那闲情去拍遍那阑干。



……



云伊照胸腔内有深深震撼,天生的贵族傲骨开始蠢蠢欲动,一种不甘与愤怒开始冲击自己的理智,她用余光看了依旧面目含笑,正盯着她看的夜杀,也回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这是讽刺,这是挑衅!



“夜家果然财雄势大,日常生活过地也如此奢华的话,恐怕便是如人间天堂一般吧。若凭生活享受,恐怕是这世间没人再比阁下更有资本了。”



云伊照笑眯眯道,眼中暗潮涌动,分明极力忍耐着什么。



夜杀是何等聪明之人,当然也听出了云伊照话中的深意,倒也不生气,只是把话题偏了开去,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云伊照转过的心思,只是向穆今何走过去,顺手抽去她带来的账本,随手翻看:“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吧。云小姐,且不论你背弃与我夜氏茶商的合约,单是三月,四月份没有按时交钱,就让我们折损了一成,这你应该清楚吧。”



云伊照此时也只好强压下心中不快,走过去,道:“是,我自是心中有数。”



“这样吧,我大哥现在也暂时回不来,银子的问题改日再谈,我们于敬安二年签定的茶货合约,本来今年八月就要到期的,不过为了收回我们的损失,不如我们续签三年,并把价钱提高三分利,如何?”



云伊照细想了一会儿,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道:“可以。”



“如此甚好。”夜杀笑容宛如清影掠水,便向一侧唤那刚才为她开门的红衣侍女,“灵芝,送小姐出去。”



灵芝从一侧走上来,妖娆的脸上有张狂的笑意,手势谦和,声音却无半分礼让意思,向门外引去:“云小姐,往这边走。您的账本少爷还要向大少爷汇报,今天要做一份撰本,大约明天就能还给你。“



云伊照一皱眉,心中越发不快,但还是忍耐道:“可是我这几日还要做账。”



夜杀回过头,眉宇间英挺自信,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们绝不会在账上做什么手脚,至于做账的问题,相信落雁楼如此庞大的店面,应该平日里会有复本吧。”



如此一来,云伊照再说什么也只算是不恭,向夜杀欠了一礼,便大步离去。





两个女子的步伐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时,夜杀温润的笑容骤然冰冷了起来,眼中翻动着浓浓的杀意。



他轻轻舔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个邪魅张扬的笑。



心中在盘算着什么,忽然有一个侍童轻盈地跃上楼,穆今何立刻迎上去,只见那童子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直始直终,他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夜杀。



穆今何听了几句,便让那小童退下,快步走到夜杀耳边,迅速地说了几句。



夜杀眼中光芒一闪,笑容变地清浅起来,像是戴上了一个面具一般那么自然。



他一撩衣摆,像燕一样点足从天台阑干上掠了下去,甫一着地,便迅速向小筑后的香樟大道方向飞掠而去。



夜色重如墨,月华如水,百年的香樟在道路两面深深扎根,巨大的树冠像伞一样撑到好像有苍穹那么高,因是惊蛰时候,枝叶还没有完全铺张开,所以那月盘好像被分割成了数块,月光被筛地细细得,倾泻了一路。



一驾华丽的赤金色的肩舆停在路上,两匹神峻异常的黑骑与白骑温顺的站着,双眼炯炯,鬃细而长,宛如火种迎飞,毛细密,前躯挺拔后体肌骨结实,如垂落的旗帜,而驾驭这两匹宝马的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十三、四岁的童子。



那童子显然是等久了,衣扣上沾着露,却不敢有分毫的疲倦意思,看见夜杀迅速掠来,便立刻从车前翻身而下,恭敬单膝跪下:“七爷。”



夜杀行到车前,往白骑上一坐,斜身靠后,双手枕在脑后,在马背上安然躺下,说不出的潇洒,他眼神描过锦绣织金的车帘,随意道:“老太太今天这么有空。”



眨眼之间,车帘飘动的缝隙间,迅疾地伸出一只手臂,绣着金线西番莲暗纹的袖袂飞舞,那袖迅速地像灵蛇一般飞窜而来,袖袍猎猎的空隙间,一只手执着一把描凤墨纱团扇,侧手击来!



这一串动作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夜杀躺在马背上还来不及起身,便瞧见那扇子朝他的脸上拍来!



大惊之下,夜杀左脚蹬在鞍上,如鸿一般借力跃起,那袖子已然直刺到了面前,夜杀右手握住那只袖子,左手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准备刺下那扇子。



那袖子轻轻一转,避过夜杀的劲道,从下而上,以极快的速度上夜杀的侧脸上拍了一下!



“啊!”夜杀懊恼地捂着脸在马背上蹲下去,猛地抬眼冲着帘后大吼,“老太太!不是说好了不打脸的吗?!”



那只手执着扇迅速缩回帘后,静了一会儿,一只如凝脂般的白皙手轻轻挑起帘子,两个侍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帮着把帘子挂在金钩上。



那女子坐在玉靠上,优雅地拢了拢袖子,看着夜杀,笑意无辜而艳丽,她从肩舆上轻跃下来,斜眼扫了一眼夜杀,好似不在意道:“混小子,再叫我老太太!”



那女子站在月色下,衣袍轻轻飞扬,轮廓有浅浅的银白色,青丝高绾,一支莹润的象牙玉簪在如云的发间发出慑定人心的温柔光芒,缠金花钿镶在鬓边,她眉宇清扬,黑瞳深深,眼中有冷艳的盈盈笑意,唇边漾着捉摸不透的弧度,脸洁净的宛如美玉,那一丝笑意却让她原本高洁的脸变地有些妖娆起来。



她一袭云锦西番莲暗纹长裙,手臂上缠着赤金蝼花扣,裙摆曳地,她手执团扇,就这么站着,便落了一地的芳华。



夜杀从马背上跃下,朝女子走过去,抱臂冷笑:“都四、五十岁了不是老太太是什么。”



夜千夏斜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却有探究:“就知道贫嘴!见过云伊照了?”



“嗯。”夜杀把邪气敛了敛,道:“的确是一代巾帼,有贵族之气,也很聪明,是难得的人才。可惜,不能为我们所用。”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说说看,能不能和为娘想的一样。”夜千夏笑道,眼中却具是冷酷。



“使出一切手段,摸出软肋,攻之。



如若能为我们所用,那自然最好不过,但若不能……”



夜杀不再掩藏眼中的血腥与杀气,习惯性的舔了舔嘴角,笑容俊美。



“杀!”



风过树梢,群岚隐墨,夜色微凉。



这是夜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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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2:10 pm

幻玖 寫到:果果糨~~~

好强大的说!!!

眼泪汪汪~~~~~~~~

5万字了。。
我不强大谁强大。。。

自己都觉得自己超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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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2:36 pm

(七)竹间私语

清晨,云家大宅笼罩着凉薄的雾霭,高大的海棠树的枝叶上沾满了新鲜的露水,浅红色的花朵宛如云霞一般簇在枝头,迷迷蒙蒙,有若梦幻。



海棠的西侧,便是云宅三大主院之一的望棠院,颇有汉遗之风,廊柱以黑色为主,白色的穹顶,有沉沉的肃静与压抑感。



院中的有一活水流动的池塘,春水还有凉意,残黄色的莲叶梗散乱在水面上,含着某种沉寂与萧琐,池塘上的怀水轩朴素大方,不及宅中其他地方的奢华,却也别有一番仙子隔世的雅逸。



小音倚窗呆坐,一夜没睡,头发散乱,眼下略有乌青,虽全身有些乏力,但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日云思韫塞到她手里的玉佩,每用力握起,手骨便自然被硌得生疼,心中那恨意便一波高过一波。



她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涉世未深,对于云家这些贵族宗亲的行为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潜意识里也只有空乏的恨。



坐到天微亮的时候,她从窗眺望,看见金红色的太阳自东边群岚下臃懒升起,苍穹一片生机绘画之色,但越是如此小音只觉背脊酸痛,浑身充满淡淡的疲惫,可人也不知怎的就冷静些。





现在单凭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身份,别说是把小未再带回自己身边,恐怕若是想再看上一眼也是难如登天!



还有……云思韫那女人说自己要改姓云?是什么意思?



小音皱一皱眉,莫不是想让自己当侍婢,但是单看自己住的格局与条件就知道是不可能的,或者是想折磨自己?



如果是那样可是不妙,就是在见到小未之前自己已经被折腾死也是有可能的。





小音只觉越想越烦躁,开始有一些绝望,但依旧强行说服安慰自己:



怎可以如此轻言放弃,再如何,现在还是活着!只要活着便有机会,若是它日寻了空,便要救出小未,让这些使我家破人亡的人都不得好死!



她猛地站起身,把目光无意间投向水岸边,那是一大片的湘妃竹林,坚挺翠绿的竹杆上有隐隐的斑驳圆痕,宛如沉淀在水中的泪珠儿。



她不自觉得更用目力,却看见竹林里似乎有飞扬的黑色檐角,她心中一动,住在这等僻静之地,莫不是被云家的主子们软禁于此?



或有转机也未可知!



一想至此,便起身从衣柜中选了一条月白笼纱裙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便从轩中走了出去。



或许望棠后院本就是十分偏僻之地,除了二,三个洒水的粗使下人,便看不见一个人影,于是小音很快便走到了竹林外,也不多想,直接走了进去。



竹越向上越尖瘦,晃动地愈厉害,几片几株地随风缠着,发出“沙沙”的响动,衬地晨的天空更是干净透亮。



小音只知提裙往里走,却是越走越奇怪,不管她怎么样绕着那竹子走,却总是无法接近那隐隐的一角。



毕竟年少,也懒地去想那其中关节,便一咬牙,提起裙子不管不顾地闷头冲了进去。



只冲了一会儿,小音再次回过身来检查离屋子的距离的时候,忽然看见离自己是十步远处有一袭白衣剪影。



小音目力不错,用力凝视,只见那影子分明是一个女子,看不清年龄大小,但虽是侧面,却只觉那影子有难以言明的美丽,漫天的竹枝青影中,那女子安静地靠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竹梢间的天空,姿势寂寞。



小音内心一惊,莫非她是这里的主人,看见自己贸贸然冲了进来,来问罪不成。



正巧,那女子的目光也投向这边,当小音看见她的眼睛的时候,只觉整个人都空灵了起来。那眼睛深沉而通透,蕴涵着天地间的博大与悲悯,浅浅的温柔如微弱的灯光,温暖柔和,她眉目间都有微弱的笑意,像是冲泡开的茶水,那绿色的嫩尖缓缓向四周漾开,清澈美丽地像是不属人间。



忽然一声鸟叫不知从何处响起,狭长却模糊,硬是把小音的神思拉回来,暗暗回想刚才对那那女子的容貌惊叹,心中更是惊骇,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位姐姐,可是那屋子的主人,我远见这屋子心中好奇便闯了进来,若是惊扰了姐姐,我退去便是!”说完忙不迭地就欲逃走。



“等一下!”身后响起含着笑意的声音,话音刚落却急促地咳嗽起来,咳嗽声竟已有嘶血之意,小音心下一颤,不知怎的小音迈出的步伐也堪堪收了回来,转过身去。



“既已来了,可以去屋中坐坐。”那女子又咳嗽了几声,注视着她,目光温柔,“没事,不必惧怕别人追究,我这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往。”



小音刚才本是就在担心若是云思韫等人追究此事,万一触怒可怎生是好,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奇便埋下不平的种子,自己可是大大地得不偿失了。



听那女子这么说,小音也安了安心,快步朝那女子跑去。



……



那女子看来身体不好,腿脚也不是很灵便,自己推着轮椅向前走时速度并不很快,还会忽然猛烈咳嗽,小音看着不忍,便自行推着那轮椅向前走,结果自然不能如先前一般埋头猛冲,于是便在这竹林里千行万绕,就是无法到达那似乎就在咫尺的屋子。



“你不必心急,看见那刻着十字的竹子了吗,右行便可。”女子坐在轮椅上,回过头含笑注视急地满头大汗的小音,笑着指点。



“哎?!”小音心中也按捺不住那好奇,脱口问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这路怎么走?!”



侧头想了想,脱口道:“莫不是仙子?不对,仙子怎么会住在这儿呢?”



那女子愣了愣,想是没有料到小音的脱口,好容易回过神却笑地打跌:“小姑娘,那你以为仙子应该住在什么地方?”



“啊?”小音细想,开口道,“我娘说,那仙子人物,应该住在深山老林里,足不出户,然后不食人间烟火,又能运筹帷幄天下事,当然还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腾云驾雾……”



女子忽然间不笑了,眼中也沉寂下去。



小音发觉她的异常,便小心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仙子……”她声音淡淡,却有难以掩藏的伤怀,“我这残破身心,便是连人都算不上了。”



小音有些奇怪,更多的是同情,看这女子虽然美丽,气质也高,相比学识也差不到哪里去,可着林子分明是有阵法,莫不是被软禁于此?



啊呀,真是太可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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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2月 09, 2009 2:41 pm

好不容易才到了屋外,这屋子也是简单,一间矮层小楼,于地面凌空越三尺,四面环廊,坐拥在竹林正中心,顺着那细缝看去,便可看见林外的浣纱溪水,潺潺不息。



那女子示意小音顺着一个小斜坡把轮椅推进屋去,刚进屋便从阁间冲出一个明眸善睐的年轻少女,一见女子坐在案下,似大大松了一口气,立刻便扑了上去。



“夫人为何出去也不跟小雅说一声?!万一出了什么事,不要说歧安少爷绝不饶我,就是我姐姐,阿风姐姐,颂儿姐姐都会每人剥我一层皮啊!”



钟想颜看她一眼,笑骂:“净是胡扯,你有几层皮啊。”



小雅把新热好的药茶放在茶几上,依旧不快:“夫人明知自己身体不好,受不得寒,就算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您也和小雅支会一声啊!”



钟想颜摇头失笑:“我都是一个半死的人了,难为你们都耗在这里为我操心。”



小雅立刻道:“夫人休要胡说,您是世上顶好的人了,必定能长命百岁的!”



一旁插不上话的小音也立刻帮道:“是啊,这位姐姐说地没错,夫人姐姐你长地这般好,必能大福大贵!”



那叫小雅的侍女这才从钟想颜身上把注意力收回来,投到了这陌生的美丽少女身上,细细打量之下,竟是从未见过,不由奇道:“咦?这位姑娘见着眼生,是刚进来的吗?”



“……”小音一时吱呜,细想之下竟是无从说起,难道要说是这里的人把自己爹娘都伤了,将自己和弟弟强行绑来?



怕是立时一棒打出门去。



于是便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含笑静坐的钟想颜,钟想颜也就打着圆场,笑道:“好了好了,别再说这劳什子无聊话,小雅到厨房里去拿些点心。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音正想答话,却听得有脚步自竹林中响起,左眼皮不知怎地就猛跳了一下。



从外面厨房回来的小雅一手端着桂花糕,一手提着装着翠顶含雪的紫砂罐,脚步急急地返了回来,脸上带笑,对钟想颜道:“夫人夫人,今儿咱这儿倒是不常有的热闹!三小姐和四小姐来了!”



钟想颜的笑地更是灿烂,挥手把小雅叫到身边,示意推自己出去,小雅立刻走过来,却见小音皱着眉脸色古怪,不由道,“姑娘你怎么了?怕生么?不怕不怕,我三小姐和四小姐可是顶和善的人呢!”



小音细想一下,索性心一横,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出去看看又能如何?便随了她们一道出了门。



……



小雅将轮椅推到屋外的回廊上,把一个小巧的紫金手炉塞到钟想颜怀里,道:“这会子露子亮,夫人刚已受了凉,还是防一防好。”



钟想颜有些哭笑不得的将那手炉拢进怀里,怪道:“我也不是那弱不禁风的人,太过分了吧。”



小雅只管道:“夫人对自己的身子不关心,那么小雅也只好多操一把心了。”



正说笑着,竹林里那两个女子已经踏着残落的竹叶走到近前,云伊照更是带上了甚少离身的湘云和湘水。



小音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云伊照和云思韫她在之前也是见过的,容色不知怎的有些憔悴,脸上却有难以掩饰的欢喜。两人俱着家居的月白色锦袍,脚下生风,携手而来,她们一看钟想颜已等在不远处,便更加快了步伐,不多时已经到了廊下。



小雅迎上去,笑道:“两位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还不等小雅准备周全,可不是要笑话婢子?”



云伊照做势拍了她一下,笑骂:“才几天不见,你这嘴倒越发利索,可见表嫂定是被你哄地高兴地紧。怎么,我们还要等你杀鸡宰羊地弄一桌全席宴才来么?!”



小雅笑嘻嘻也不答话,那边云思韫已经一边冲了一杯茶递给钟想颜,笑道:“表嫂啊,我这回和三姐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咦?小音怎么也在此?”



一旁的小音道:“我在怀水轩上看见这里有所别院,便过了来,思韫姐姐不会怪我吧?”



“怎会!”思韫笑道,却很快地和云伊照看过来的目光交换了一下神色,继续道:“表嫂!皇兄不仅平定北萧国的叛乱,而且还拿下扶桑边境的三个部落!月底就要回来了呢!”



钟想颜心中猛跳一下,在这之后喜悦如同雨后的花朵一样快速绽开,到最后只是单纯的惊喜:“真的?少曜就要回来了?!”



“那还作得了假,”云伊照在那边也站起身,也是高兴。



……



当今平安皇帝,自当皇太子以来,共有皇子八位,帝姬二位。在二十岁正式登基之后,展示出了非同一般的政治天才,换血朝臣,整顿吏治,大兴农业,并在帝都建立了完整的政、商系统,使自前代景宏帝迁都以来,第一次彻底地站稳了脚跟。



而这位皇帝亦是风流至极,后宫内后妃的充纳人数一年高过一年,可在二十三年南下巡视的时候,与当地巡府送上的美女风流一月,平安帝回京之时,那女子竟已身怀六甲,也就是后来的三皇子。



可惜当时那美女曾经试图上京寻找皇帝,但被殿外守官给生生拦了下来,并被当时的太子太傅恐怕危及自身地位而派人追杀,那女子竟是怀着身孕颠沛流离,生下皇子之后横刀自刎。



但也不知是因为机缘巧合,这件事竟被当时的云家嫡系少主云骋毅给发现,善心大发,收养了皇子十年有余。待到他及弱冠之龄,便上疏平安皇帝要求恢复其皇子身份,当时云氏权势已极大,当朝的皇后也是云氏嫡出大小姐云伊宛柔,朝中大臣的举着“皇子血脉尊贵”“天下大势以仁厚为趋”的大旗,局势一边倒,这件事情就被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并且追封那美女为“贞夫人”,云氏也因育嗣有功受到了极厚的封赏。



少曜皇子在云氏居住十年有余,与云氏子弟的感情之亲厚自然非同一般。



在平安七年的时候,大端朝附属国北萧在边境有谋反之势,少曜皇子请缨,带二十万大军前去平敌,并且在西北部的少数民族扶桑竟也力克敌方,捷报连连,一时间端帝国上下都知道这个私生的三皇子是军事天才,战神转世。



如今事过二年,他终于要乘金戈铁马的滚滚的嚣烟凯旋而来,云氏族人自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欢喜。



……



高兴过后,云伊照朝小音看了一会儿,便笑了笑,对钟想颜道:“表嫂啊,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这小姑娘是前朝名室慕容族之裔呢,慕容族于我云氏交谊深厚,老夫人和娘亲都觉得她可怜,但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本身也燥地很,表嫂,可以拜托照顾一下她吗?”



慕容族?!



钟想颜只觉顿时天都黑了下来,在震惊之下,不由连连咳嗽,心中痛如刀绞,云伊照和云思韫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大的反应,小雅更是心急如焚,赶快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递给她药茶。



安静下来以后,钟想颜额上有细细的汗,心中只觉痛如刀绞,虽然在之前她听云歧安说过他已找到慕容族的血裔,但片刻之前她还从心底里喜欢的活泼女孩子,突然告诉她就是那孩子,如何让她不震惊?!



只觉心脉狂跳不已,根本说不出话来,那边云伊照和云思韫对视一眼,便道:“表嫂……表嫂?小雅还不赶快把表嫂扶进去?表嫂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告退了。”



说罢,便提裙离去。



钟想颜一边咳嗽一边注视着小音年轻的脸庞,眼中有了深深的哀伤。





竹林中,那两个年轻女子正在湘云的带领下走出竹阵,空闲里,云思韫想了许久,终还是迟疑着开口,对神色也隐有担忧的云伊照道:“姐姐,你怎么就肯定表嫂会收养那孩子?”



云伊照心中还在担忧钟想颜的身体,忽听云思韫这么问,脸色便稍微转好了些,眉头也舒展开,她望向远处,慢慢道:“我赌她会!因为那孩子身上流着慕容族的血。”





风过竹梢,沙沙作响,天空才刚刚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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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幻紫若樱 周四 2月 12, 2009 8:31 pm

强烈建议LZ八字换大一点吧~~~
看的眼睛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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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日 2月 15, 2009 1:32 pm

好的

知道了、、
下次载的时候变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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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幻紫若樱 周日 2月 15, 2009 6:08 pm

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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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二 2月 17, 2009 7:12 pm

同志们。。

请相信我。。

我会努力写的、、

beliv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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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3月 02, 2009 8:00 pm







[size=12](八)王者归来


新帝都本就是各种势力的集中地,一般的贵族权臣家中,某个贵族小姐若是蹴罢秋千,帮自己整理衣衫的侍女便可能是某家的探子,慵整纤纤手的时候给自己端水来的人就或许是某族的耳目,所以导致若是在玄武道北端的某家人的一只猫在捉老鼠的时候不幸撞在墙上碎了牙齿,下一瞬南街的某宅子上下便尽数都知道了。



因此帝都里实际上是没有什么所谓永久的秘密,更没有永久的感情。



何况是三皇子归来这一头号重磅消息,立即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朱雀大道上的小巷子里的一间小院里,几个小孩正在玩球,一孩童大笑着追逐着球儿,正玩地不亦乐乎,忽然想到似的,对着旁边的玩伴道:“喂,你们有没有听说,三殿下就要回来了呢!”



另一孩童已抢到球,满脸欢喜,便也不在乎那孩子在说些什么,便道:“三殿下又如何?他在外建功立业,如今回来了他就会给我带糖吃么?”



那孩子一时语塞,偏头想一想,也对,若是那殿下会给自己带什么礼物来,自己就把娘的那陪嫁的玉佩偷出来赠于他。



“哎!你们倒来猜猜,三殿下会是怎么样一个人呢?”一孩童道。



这一提问立刻就在众孩童中炸了开来,有人道:“怕是满脸络腮胡吧!”



一人立即反驳:“胡说!三殿下如今恐怕不到二十五,哪会如此!”



“那可未必!”另一童子道,“我娘说了,这些皇亲贵族日子都过地太好了,怕是懒地紧,不去整理那胡子也是正常的!”



“不会吧,就是他自己懒地动手,不会有其他人替他做么?”



“啊呀!这可太好了,不像我连自家妹妹的尿布都要亲手换!”



一群稚龄童子在这小小的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这个风云人物,嬉笑打闹中无丝毫忌讳,天渐渐大亮,和风轻轻,竟是一派祥和。



……



时间过地飞快,一转眼便已到了月底。



这一日,天还未亮,天空中半丝云也无,白远胜于蓝来地多,远处的山峦起伏,笼罩着层层的云雾,染着日出之间的缕缕薄红。



洛州帝都整一天朱雀北道两边推推攘攘挤满了人,所有的人脸上反而是看热闹占了多数,真心想为大捷祝贺的倒也有之,共同点是每个人都是红光满面,兴奋不已。



洛州北城楼上,平安皇帝携皇后早早等在那里,身后亦跟随着一大批皇族宗亲和贵族人士,皇帝皇后甚至穿上了正式场合穿的九龙黑金锦袍和月白红锻宽袖裙,



城下站着文武百官,俱是身着正装,而朱雀大道两边看热闹的百姓,喧闹声一波高过一波,甚至有些人已经搬来了高凳和茶果,准备就此落座,一睹天颜,然后在数十年之后无比得意地告诉自己的子孙,当初自己是如何看见了皇帝,又是如何的英明神武,气宇轩昂……



却等了半个时辰有余,除了城楼最顶端的一对帝后,城下的人大都已经半耐烦起来,本听说三皇子会在寅时一刻就来的,这怎么回事儿?!



本就性子直快的武官干脆拢着袖子挨在人群里开始叽咕叽咕,一员武将听得半晌,最后浓眉向上一挑,粗着嗓子道:“他娘的,该不会半路被打劫了吧!”





也跟随帝后站在城楼上的云氏基本上都已到齐,但除了皇族宗室,和只有嫡系子孙出席的王氏,城楼中间却空出了一片地方。



“三姐,你看你看,这里这么挤,为什么那边一个人也没有呢?”



站在队伍里的云氏幺女云伊熹怯怯地拉着云伊照的袖子道。



“那是给夜氏留的位置,不过不要说夜氏从来不在这种场合出现,就算是他们真的感兴趣,恐怕也不知道躲在哪个好地方看呢。”云伊照道。





而距离城楼十里由于外,朱雀与玄武大道交接处,大端王宫正中心,有平安二年翻新休整的一座殿宇,远望几乎高耸入云,供奉着大端朝开国以来的君王。



神庙高大雄伟,黑瓦白墙,金匾红阑,庙中有巨大的铜鼎,沉寂地立着,厚厚的炉灰中耸立着三根异常粗大的香,散发着淡定人心的味道。



此时,在神庙的屋脊上懒散地躺着两个人,皆是从头到脚的一身的黑衣。



其中一个女子的眼中满是慵懒,一双眼睛半眯着,整个身子都舒展开,把头靠在屋脊两边的神兽像上,如云的发拢在风帽里,鬓边随意插着一支温润的碧玉簪。



而另外一个男子把枕在脑后,像躺在床榻上一样无比惬意地卧在屋瓦上。



“阿七啊,”那女子依旧懒懒道,声音也懒懒地,“你说这些人都吃撑着么?跑去看个什么三殿下。”



“什么三殿下我是不知道,我只觉得那个故事挺好听。”想了一会儿,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我喜欢听故事。”



“哦,对了,那个云老三怎么样了?”



“不就是在费尽心思地想怎么从慕容氏后裔的问题上谋得最大利益吗,”夜杀依旧笑眯眯,看着天空逐渐越来越亮,帝都往皇陵方向的后山松涛阵阵,沙沙作响,心中开始无比地愉悦,“多么无聊的事情啊,嗯,今天天气真不错。”



“都是我们玩剩下的,爱怎么算计就算计吧。不过我看着云氏里面的那些贵族女子,除了云老三和云老四略有头脑之外,另外都一些只会起哄的乌合之众。”夜千夏冷淡道,并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一顾。



夜杀没有表态,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大哥最近倒是忙活地很,刚从西岭回来又跑到淮南去了,这么跑来跑去万一未老先衰怎么办?啧啧啧,真是太不懂得享受了。”



夜千夏这才把眼皮抬起来,无惊无怒地看了夜杀一眼,无所谓道:“他高兴折腾,这次在淮难竟然有一个茶商,想在这一带囤货提高物价,舛儿去解决他了。对了,那个不知死活卖通落雁楼掌柜的张……张……什么来着,你摆平他没有?”



夜杀英挺的眉猛地一蹙,翻身坐了起来,盯了夜千夏一会儿,不满地开始抱怨:“老太太,我知道你老了,脑子不好使了,但是你也不必要这样折腾我吧?”



话还没说完,只觉一阵锐风擦着脸划过来,夜杀一惊,反手钳住那镶在指上的薄刃,冲着夜千夏便道:“想毁容?!”



她脸上绽开盈盈的笑意,迅速抽手,又拢回了袖子里。



夜杀似乎也对这种突然袭击见惯不怪,继续道:“那老头子真是长地丑啊,满脸横肉,脑门油光光,我还没动手就险些被他恶心死。”



“那后来呢?”



“我让灵芝动的手。”



夜千夏闭着眼睛,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不想在这个关于丑八怪的话题上继续牵扯,便道:“灵芝这孩子的确不错,狠毒干练,对了,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夜杀冷哼一声,也不表态。



她看看儿子也不买她的账,于是便大义凛然道:“阿七,我实在看你那张脸非常不爽,若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夜千夏竟然生出这么一个儿子,岂滑天下之大稽!所以,你可以换一张脸了。”



“为什么?!我喜欢这张脸啊。”夜杀皱眉不满道。



“只有看到你原来那张脸,我才会觉得你是我生的。”夜千夏睁开眼睛,有淡淡的笑意从眼底慢慢划过,美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风霜的痕迹。



夜杀习惯性地舔了舔嘴角,笑容邪肆而狂妄。



他把手抚向额角,慢慢的,用一种非常柔和的手势去剥那层薄薄的人皮面具,乌黑的发微有些凌乱,他小心翼翼地把面目摘下,最后用手指轻轻擦了擦眼睛。



夜千夏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有微微的自得。





那个男子坐在屋脊上,长风成了陪衬,墨绿色的起伏群岚皆是背景,似乎连飞鸟急急往山中的巢窝中飞去的时候,扇动的羽翼都停顿了一下。



他眼中有浅浅的愠怒,他略微偏头,目光斜斜地投向夜千夏。



他眸中映照着天空,整个眼似乎都清亮了起来,瞳黑如墨,沉如夜,透出点点红尘策马的不羇与孤傲,他那么看过来,眼似水横波,流转间,诉说着无数的心思。



他清丽却挺拔的眉轻轻扬起,像是峰峦聚,透出无数的嚣张,英气与张狂的自信,发半束半泄,柔和地像是山间的水,他的肤色白皙,额头有几分像夜千夏,同样的高洁与明净,有浅浅的温柔光芒与深深了然于新的睿智。



发随风微动,他又习惯性地舔了舔嘴角,邪魅如妖。



他衣袂飞扬间,已是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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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3月 02, 2009 8:02 pm

母子坐在帝都最高点闲聊的时候,城楼下却早已乱做了一团,对比之下,也只有那日晷还在不急不缓地移动着。



城楼上,还不算是完全失去秩序,不过也响起了窃窃的私语。



“三姐三姐!”云伊熹再次扯住了云伊照的衣角,神色焦急道,“皇兄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云伊照的眉却已经牢牢地皱成了一个死结,也不说话,也不回头。



“四姐!”她又不甘心地抓住了比较温柔的云思韫,眼里有毫不掩饰的单纯,“皇兄呢?为什么他还没来?出事了吗?”



云思韫回过头,神色也有不安,不过声音依旧柔软而令人安心,她的笑容中蕴藏了无限的涵义,她说:“小熹放心,你皇兄机灵地很,肯定是在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住了,不会有事的。”



若真是出事了,也应该在皇帝面前有事。



城楼下的官民已经炸开了锅,嗡嗡的声音像是成群结队的蚊子,站在街上的百姓只向一味的向前挤,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站在前面的人则再往前挤,想看到城外的街道。



站在道路上的官员们心里已经把三殿下给骂了一百遍。



结果这两支人流就像蛇一样在街上扭来扭去,弄地站在一边保卫秩序的士兵一边也要伸长了脖子向街上看,一边还要应付这些人,弄地不胜其烦。



……

日晷的长长影子停在了卯时上。



一轮金红色的太阳从东边的群岚后面缓缓升起,那一瞬间,东边的云彩被染成了大片的浅红与浅金,混合着薄薄的绛紫,云朵开始在初日旁边堆积起来。



城外的御道在此时响起了清脆的蹄声,先是单骑冲进了城内,举起猎猎飞舞的旗帜,他高昂起头,有力的欢呼声竟压过了嘈杂的议论声。



“三皇子殿下大捷归来——”



“……大捷……归来……”直到那一骑跑出好远之后,他的声音依旧在当下安静地连蚊子飞过都听地见的朱雀大街上不衰地回响开。



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就胜之前声响百倍的喧闹翻腾开来,所有人欢呼着,百官互相对视,心中对这种出乎异常的热闹都有不同的看法。



站在城楼上的平安皇帝的脸上有深深的欢喜,当即就拉着皇后下了城楼,亲自到御道上迎接。



片刻之后,又响起了隆隆的战马奔跑的蹄声,伴随着“咚咚”的鼓声,那一支军队浩浩荡荡地向帝都而来。



前锋部队的队长一进城门,便带领着百位战士向平安皇帝齐齐下跪,恭声道:“吾等恭请圣安!”



平安皇帝脸上尽是满满的笑容,大笑道:“你们都是我大端朝的好臣子,快快起来,曜儿呢?朕的曜儿呢?”



他再一次抬头看去,面对着初升太阳光芒,他有一瞬间睁不开眼,只隐约看见城门口站着一人一骑,因为那人背归着光芒,使他看上去整个人都笼罩着灿烂的光芒。



结果这一天,帝都站在离城门近的百姓,都认识到了什么叫作天人风姿。



那个年轻的将领,穿着黑色的盔甲,左手搭在腰间的配剑上,右手握着手中的疆绳,玉冠束发,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盔甲成了金色,他的眉宇有着令人眩目的神采飞扬,微微抬头,扫视着自己阔别三年的故地,眨了眨眼睛,竟又像是孩子一样单纯而温和。



他从马上下来,踏着满地的阳光,朝着那边的皇帝走去。



他恭谨地单膝点地,向平安皇帝竟是行了一个大大的父子礼,他抬起头,注视着自己年已近半百的父亲,又露出了孩子一样的乖巧的笑容。



“父皇,儿臣回来了!”



平安皇帝心中自是感慨万千,心底里对于这个自小没有带在身边的儿子有多了几分疼惜,赶快伸手把他扶起,细细打量了一下,脸上全是笑意与自豪:“今天你回来了,朕很高兴。从今以后,大端朝有你和裴夏卿,还有……”他回过头,对着俯地而跪的百官,大声道,“还有诸位爱卿,必定能扬威四海,号令天下!”



这些百官一听皇上有力的话语,只觉心神激荡,热血沸腾,立即大喊出声:“皇上文治武功,天下第一,我大端朝必能扬威四海,号令天下!”



皇上脸上的笑愈发浓厚,看着北城楼高大威武的墙楼,和一整条朱雀大街上的奢华漂亮的楼宇,忽然豪情满怀,对着旁边的侍从道:“传令下去,今天朕在宫中设接风宴,所有王公大臣可携女眷到场!”



而今天的主角,皇子少曜却不说话站着,笑容没有来由似地敛了几分,眸子中有光芒闪烁,向天空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



……



因为街道上挤满了人,所以疏散人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了午时街上才恢复了日常情况。



云伊照,云思韫和云伊熹坐在马车里准备打道回府,云伊照和云思韫已经累地不行,都懒懒靠在车壁上休息,只有云伊熹还非常精神,她不停的在重复着刚才少曜进城的时候,他的军队是多么地庞大,他的风姿是多么英武,他的某个表情是多么可爱。



云伊照不知道第几次皱了皱眉,终于抬起眼皮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变地这么躁了,好好休息,等下陪你四姐一起去赋宴。”



另一边云思韫抬起头,奇怪道:“三姐,你不去么?”



“去什么,”云伊照换了个姿势,眼睛却也不睁开,只道,“这个宴会估计无聊地紧,还要***,还要赞扬我们大端朝的大好江山,还要看人脸色,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人想说什么,我宁可到落雁楼去呆一个晚上。反正皇兄等下还要回来举行家宴,怕什么。”



“可是我想去哪!”云伊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眉宇间娇态毕现,令人心生怜爱,软声道,

“三姐三姐,我的好三姐,去吧去吧,陪熹儿一起去好不好?”



云伊照整个人像是瘫了一样,动也懒地动一下。





云思韫心中早已将可能的名单都一一算过:二哥?如果能找到他就好了。五哥六哥身体不好,表哥他估计到那边报个道就杀回来了……



又看了一眼一副骨头散掉样子的云伊照,也打消了说服她的打算。



“那我等下陪你去吧。”思韫又看云伊照,只见她一副,吾心已决,毋须再言的样子,心有不免好笑,便道。



那云伊熹一听,感激和感动之色立刻涌了上来,明亮的眼睛眨巴两下,满口好话:“哇,四姐就是好,四姐才貌双全,风华绝代,熹儿心中早就有数,四姐必不会和某些人一样这般无情的!”



软倒在那边的云伊照一听,把眼皮抬起,看了一眼云伊熹,诡诈地笑了两声,又闭上了眼。



正在云伊照全身软倒,云思韫笑地肠子断掉,云伊熹则一脸郁闷后怕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云思韫正想探身出去询问,只见帘外有一女子纵马而过,马嘶一声,停了下来,下一瞬,帘子被慌忙挑起,竟是湘云。



只见她素日里波澜不起的脸上竟然也带了一丝焦急,云伊照立刻坐了起来,玩笑之色顿去,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湘云也不多说,上去几步就在云伊照耳边道了几句。



却看云伊照脸上惊怒交加,脱口大声喝问:“什么?!那兔崽子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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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一 3月 02, 2009 8:03 pm

我明天要月考、、
今天来填坑了。。。
请不要骂我。。。
算了。。
跑了。。
我要复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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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幻紫若樱 周一 3月 02, 2009 8:48 pm

恩恩,
要加油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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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糖菓 周二 3月 03, 2009 7:38 pm

那个。。
对不起阿。。
我的字体怎么都弄不大。。
唉。。
真的很不好意思阿、、

今天考了月考。。
真的好麻烦阿。。。。

让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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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幻紫若樱 周二 3月 03, 2009 7:47 pm

呃,
考的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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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獻徽章: 【连载】未央城池 -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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